蘇家的晚飯時間是比較固定的,畢竟大戶人家,都是太陽臨山這個時間點,大約傍晚六點。

開始的時間固定,結束的時間也就固定,就是晚上七點前後。

而蘇雲這幾天都是吃到一半、吃個五六分飽就離席了,差不多六點半,然後隨著暮色降臨的節奏、和小丫鬟一起回自己的小院。

今天也是這樣,吃了大概六分飽,他就放下筷子,準備離席。

但他剛剛站起來,蘇回忽然出聲,叫住了他:“雲兒先等等,爹爹有話跟你說。”

他站定住,看著蘇回,沒有說話,隻以眼神示意:有話就趕緊說。

“哈哈!”蘇回笑了兩聲,又道,“雲兒別著急,先坐下,等爹爹吃完,我們去看看你娘親……你很久沒去看她了。”

娘親?

土著蘇雲他媽?

那位可能是修行者、並且用玉佩救了他一命的溫婉女子?

說的事跟她有關?

蘇雲心裏一沉,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但他仔細想了想,他似乎沒法做點什麼,似乎隻能祈禱,不是那個最壞的結果。

他將心沉下,依蘇回的話,又坐回了椅子上,靜靜等蘇回吃飯。

蘇回吃飯的速度其實很快,他也不講究什麼禮儀,因為他本來就是窮苦人家出身,端起碗,泡些湯,“呼嚕呼嚕”的,大口吃肉,大碗幹飯。

而他總是比蘇雲吃得慢的原因是:一方麵他吃得多,看他那個大肚皮就知道了,一頓飯三碗起步;一方麵是他要照顧著蘇雲。

蘇回“呼嚕呼嚕”吃飯的聲音叫蘇雲心煩,心裏暗罵,真是跟頭豬一樣。

吃飽了飯,又漱了口,蘇回終於擦嘴起身,帶著蘇雲一起,往蘇家後院走去。

蘇回有一個貼身仆人、一個貼身保鏢,都是二十四小時不離身,而蘇雲有一個貼身小丫鬟,也是二十四小時不離身,於是一起往後院去的一共是五人。

父子倆走在前麵,由蘇回攙著蘇雲,一邊走,他一邊問:“雲兒今天有練字嗎?”

蘇雲心裏紛亂著,甚至在計算,如果現在對蘇回出手,會有幾分勝算,但蘇回肥胖的體型打消了他這個想法。

他“嗯嗯”的應了一聲。

“有嗎?”蘇回笑起來時,眼睛都被肥肉擠得成一條縫了,“為什麼不拿給爹爹看看呢?”

“寫得不好。”蘇雲應道。

“不好沒關係……”蘇回道,“大書法家王明鍇小時候也曾被老師罵,說他的字寫得跟雞爪子刨的一樣。明天給爹爹看看雲兒寫的字,好不好?”

蘇雲心裏煩躁,又“嗯”的應了一聲。

蘇回更開心些,眼睛已經看不到了。

“爹爹今天在街上看到一種鳥,尾巴有七種顏色,是個蠻子在賣,特別漂亮。”他又說道,“雲兒喜歡嗎?明天我去買來……”

如此,一路上都是蘇回絮絮叨叨的說話聲,間雜幾句蘇雲“嗯嗯啊啊”的敷衍應答。

帶著蘇雲,都走得慢,差不多十分鍾,一行人才走到蘇回的院子前。

蘇回作為蘇家家主,自然是有一個自己的別院的。但他的院子不大,隻比蘇雲的院子大一點點。

而他這間別院不大的原因是,其修建的時間比較早了,年紀遠比蘇雲要大,原本是他們一家三口住的。

隻是後來,妻子去世了,孩子搬出去了,就變成蘇回一個人的別院了。

蘇雲站在院子前麵打量,隱隱感覺陌生。這別院帶給他一種陰鬱的感覺,像是夏天暴風雨襲來前的烏雲。

他能在土著蘇雲小時候的記憶裏找到這間院子,但是找不到他長大之後的記憶。

好像他長大後就沒來過這間別院了。但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