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崇和蘇靈的初見是在一個下雨天。
那一年,玉崇九歲,蘇靈五歲。一個是自幼受大儒教導的儲君,一個是蘇大將軍捧在手掌的嬌女。
那一天,小雨淅淅瀝瀝,驚起蘇府池塘裏的漣漪,水麵一圈一圈波紋被微風吹起。雨聲,嘀嗒嘀嗒,從蘇府的屋簷上滑落,猶如一女子的唯美歎息。
“爹爹,你看,下雨了!”白玉團子般的蘇靈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去接外麵的雨滴,水珠涼涼的,很舒服,她心中歡喜。旁邊的蘇祁一臉慈愛的看著玩心泛濫的蘇靈。
蘇霖從長廊處,急急地跑來,嘴裏念道:“爹,太子殿下他...他來了。”氣喘籲籲累的直彎腰,額頭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滾落進入蘇霖錦藍色的衣領口。
蘇靈從妉芙手中接過手帕,輕輕地擦去蘇霖臉上的水珠,抿嘴一笑:“哥哥的臉上全是水。”
“霖兒,你妹妹幫你擦了水珠,你要說些什麼。”蘇祁不急不忙的教導蘇霖。
蘇霖拱手,微笑:“謝妹妹。”
“哥哥,不用謝。”蘇靈滿眼愉悅盯著蘇霖和蘇祁。
“霖兒,你剛才說太子殿下來了?”
蘇霖正色,點點頭:“嗯,蘇伯已經去府門口接殿下了,我是來告知爹一聲的。”蘇祁拍了拍他的小腦瓜,誇獎:“好孩子!霖兒,你和我去前廳拜見太子殿下。”
“是,爹爹。”
蘇府,前廳。
九歲的玉崇穿著低調不奢華,可袖口繡著的金絲龍紋又彰顯他的太子身份。
“殿下,您先坐這喝杯茶,老爺馬上到。”蘇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玉崇,語氣恭敬謹慎又溫柔耐心。
玉崇放下手中的茶杯,往門外望去,聽著雨水滴嗒滴滴。他玩心漸起,“我自己去後院找師父。”話音剛落,人影已跑到大門外,蘇伯在後麵慢了一步,再也沒追上玉崇。
最後,他無可奈何輕歎:“罷了!隨太子殿下去吧。”蘇伯妥協,又派了仆人在後麵小心護著玉崇,以防他在府裏出現意外。
紅木廊坊,小雨淅淅,蘇靈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從遠方漫步而來,美的像幅山水畫中的小仙女。
玉崇一臉驚呆的模樣,愣在原地,任由雨點打濕他的臉頰和衣服。
“你就是太子殿下?”蘇靈看到不遠處站著雨中的人,她微微一笑。
玉崇沒回,蘇靈快步走向他,遞給玉崇一張手帕,語氣溫柔:“都淋濕了,你快擦擦吧。”
油紙傘擋住玉崇上方的雨滴,眼前的人,一雙柳眉,眼角彎彎如新日,他心中一顫。
蘇靈見他還是一動不動,隻好親自動手,幫他擦去臉上的雨水,邊擦邊說:“這雨雖然細小如羽毛,但殿下若是淋濕了,受涼生病難受的可是自己哦!”
略顯稚嫩又笨拙的勸慰聲音讓玉崇回神。玉崇感受臉頰上溫熱的手帕,他耳尖微紅,靦腆道謝:“謝謝你。”
蘇靈驀然淺笑:“不用謝,你先去換身幹淨衣服吧。”
“好。”
三息後,蘇祁聽到蘇伯傳來的消息和蘇霖匆忙趕來。
“太子殿下,您怎麼跑到這來了?”蘇祁注意到玉崇身上濕潤的衣服,拍了一下蘇霖,“霖兒,快帶太子殿下去你屋子裏換身衣服。”
“謝師父,師兄。”玉崇正身行禮,舉手投足之間,皇室貴氣渾然天成。
蘇靈看見蘇祁和蘇霖,甜甜叫了聲“多爹,哥哥。”
蘇祁點頭,“靈兒也回屋吧。”
蘇霖拉住玉崇轉身回屋,玉崇突然回頭一笑:“師妹,我叫玉崇,姑且是你的師兄。”
蘇靈微微一笑,回道:“我是蘇靈,阿崇哥哥好。”
玉崇和蘇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原地的蘇祁看不見他們幾人的身影。蘇祁抬頭,雨不知何時已停。
藍天已晴,輕風吹拂。
“靈兒和殿下初見,不知是福還是禍!”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十五歲的蘇靈今日要舉行及笄禮了。
三月初六,蘇府小姐蘇靈的及笄禮隆重盛大的開始了。
後院,房內,妉芙和婢女準備好酒具、飯碗、盟盆、香爐等物品,旁邊是擔任正賓的人,而且是梅丞相的夫人,一個有德有才的長輩。
蘇府大門口,蘇管家笑臉盈盈的迎接賓客入場,客人各自到位。
時辰到,開始及笄禮。
蘇靈一身淺色素雅的糯裙步入紅毯上,正賓丞相夫人第一次為她整發,插入白玉發釵,高聲吟頌祝辭。
蘇靈向丞相夫人行拜禮,表示感謝。之後,蘇靈身上的衣裙換成了端莊的深衣,丞相夫人再次為她插入發釵,進行一個象征性正發釵的儀式,高聲吟頌祝辭。
蘇靈第二次行拜禮,之後她換上隆重的大袖禮衣,丞相夫人第三次加釵冠,為她正冠,蘇靈再次行拜禮。
接下來,置醴與礁子環節,蘇靈接過醴酒、輕輕沾到嘴唇後,將酒杯放在幾上。丞相夫人滿意一笑,為她取\"字\"。
蘇靈答謝並行揖禮。
最後的環節,蘇靈聽取蘇祁的教誨,又分別向在場的客人行禮以示感謝,繁瑣盛大的及笄禮終於禮成。
蘇祁滿臉自豪的望著蘇靈,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模樣,賓客們的誇讚聲入耳,他內心興奮又不舍,女兒及笄了,終有嫁人的一天......
妉芙扶著蘇靈回屋,換下那寬袖的禮衣,“小姐,這玉簪?”妉芙為她整理頭上的發冠,一眼看到那支翠綠玉簪,一道尊貴身影浮現在眼前。
蘇靈麵色紅潤,眼中含情:“嗯,是阿崇哥哥送我的及笄禮物。”
(回憶昨晚見麵)
夜晚寂靜柔和,桃花香彌漫在空氣中,包圍著蘇府的每一處房屋。
萬籟俱寂,世間萬物都融入了這黑夜的靜謐之中,白天的喧囂隱去。
星光如泣,月光皎潔,靜靜地灑在地麵上,為寂靜的蘇府增添了一份深邃和神秘。桃林中的葉子在微風中搖曳,仿佛情人在低聲呢喃。
窗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房裏的蘇靈披上外衣,走到紅木窗邊,伸出手,打開窗戶。熟悉又英俊的臉龐映入眼簾。
“阿崇哥哥,你來了。”蘇靈眼眸中星光閃閃,露出一抹絢麗多彩的笑容。
玉崇一襲青綠色的錦衣,嘴角上揚,點頭:“明日是你生辰,我近日被父皇派了事務,可能沒法親自為你賀生。”
蘇靈眼中的光,肉眼可見的消失不見。她盡量不讓自己麵露傷心,“嗯,你忙你的。”
生辰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每年的生辰阿崇哥哥都陪著自己,今年是及笄禮,他卻不能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