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不解中，公子重耳放下酒斟，他盯著暨雨，俊臉上露出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開口道：“齊王或許不知道，我這個侍官可是姬氏之後，又是姬氏跟暨氏兩大家族的嫡女，雖然與雨姬是姐妹，然，早在晉地時，卻是暨大人親送至重耳府中為婢的。重耳見這個女郎是姬氏嫡女，又有賢士之才，不僅許為侍官，更允許她出行有車駕，隨行有劍士。因而，這個女郎對重耳而言，不僅是侍官，更是個享有一等食客禮遇的賢士，所以，恕重耳不能將她等同奴婢處置。”
公子重耳一席話之後，不僅是齊王，就是大殿中的諸君，也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來。隨即那充滿好奇跟探究的目光，便直直望向姬秋。
公子重耳對一個婦人以賢士之禮相待，這件事其實於各國間早有流傳，齊國的公卿大臣也是早有耳聞的。如今見了這個有賢士之才的女郎，不過是個姿色平平之輩，心想，這公子重耳果然是個愛才的。
為了這個姿色平平，僅有賢士之才的女郎，他居然不惜拒絕齊王的愛姬。這比起一到齊地，就將自己的愛姬送給齊王的公子夷吾，那份氣節，那份德行，可是強多了。
就連原本興趣缺缺的齊王，在聽了公子重耳的話後，又反複打量了姬秋幾眼，隻見這個女郎雖然貌不驚人，但舉止氣度，卻不失名士風采。
就衝她處變不驚的那份淡然，便不是雨姬那樣的媚俗女郎可以相比的。
隨即他又想起，剛才公子重耳說這個女郎居然是舉世有名的百年公卿之後，堂堂姬氏嫡女。沒想到居然被暨氏一族當成奴婢給送了。
暨氏這舉動，便不隻是發配家中一個女郎這麼簡單了。
就算周王室的影響不再，像齊國這樣的諸侯國，對周王室那種打骨子裏生出來的敬畏還在，而姬氏更是當年周天子親許的姓氏，暨氏一族居然無視百年世族的體麵，和對周王室的敬畏，居然將姬氏後人便這麼當成奴婢給發送了，實在是匹夫所為。
齊王越想越氣，不由雙眼帶煞地掃了一眼猶自跪在自己榻幾前的暨雨，心裏猶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剛才沒有答應這個愚蠢的婦人開口相求，否則自己這一國之君，隻怕就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了。
想到這裏，齊王的神色更冷了，令道：“雨姬還是退下吧，如此有失體統的事，暨氏都做得出來，還談什麼血親，親情！不識王家尊貴，不知道天家體麵，真是可笑！”
齊王說到這裏，滿殿世家公卿看向暨氏父子的眼神就更不屑了，連帶公子夷吾，也覺得失了體麵，坐如針氈了。
公子重耳靜靜地看著暨雨。
他長身玉立，雙眸深邃不可測。
他凝視著她，半晌後，公子重耳嘴唇一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他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眼神，讓暨雨有一種，自己的小手段在他麵前無所遁形的錯覺，不由惶然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