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來到公子重耳的議事殿時,公子重耳正在獨自對奕。
姬秋曼步走到公子重耳右側,盈盈一福,見他正凝神思索,也不敢打斷他,便待於一旁。
公子重耳按下一粒白棋,頭也不回地說道:“姬秋也是個懂博奕之道的,何不近前看看,此局黑白兩子,孰輸孰贏?”
姬秋聽了之後,走近前用心察看了半天,方皺著眉說:“黑子雖然處處受白子所製,然……”
公子重耳盯著顰眉盯著棋局,卻半天無法下結論的姬秋勾唇一笑,伸手按下一粒黑子。
姬秋麵上驟然一驚,不由呆了。
公子重耳拋下手中的棋子,身子向後一仰,低笑道:“姬秋,確實有才。”
公子重耳這不是故意說反話麼?
憣然醒悟過來的姬秋,被公子重耳這麼一誇,不由有些尷尬,訥訥地說,“姬秋雖然覺著怪異,但卻未能識破其中五味,姬秋慚愧,公子便不要再笑話姬秋了。”
“善!至少還知道鋒芒太露似有不妥,有這樣的天賦,已經算是不錯了。”
公子重耳盯著姬秋的眉眼,悠然一笑。
這一笑,宛如春風,溫煦之極。但是姬秋見了,心裏卻機伶伶打了個顫。
她正覺著,公子重耳這話裏含著深意,公子重耳又笑容淺淡地說:“棋如人生,這博奕之道,既如戰聲廝殺,又如商場拚搏,更是家國之爭。棋局瞬息萬變,與其張揚激進,不如不露圭角,靜觀其變更為妥當。”
“公子可是知道姬秋正在蓄私鹽,囤利器,險中求財?”
姬秋這一問,已經是肯定公子重耳知道了自己最近在幹的事,她也隱約聽明白了,公子重耳這是在提點她。
姬秋等了好久,也不見公子重耳開口,便抬頭朝他望去。
卻見公子重耳劍眉緊鎖,側頭看著外麵,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再次消逝了。
看著這樣的他,姬秋心裏閃過一種異常的感覺。
她突然間覺得,這樣的公子重耳,才是真正的他。
姬秋慢慢來到公子重耳身邊,緩緩站定,輕軟堅定地說:“公子請放心,姬秋知道如何行事了。”
“哦!”
公子重耳終於收回望向外麵的目光,那種慣常的笑容又回到他的麵上。
他幾步踱回榻幾坐下,懶懶地問:“說來聽聽。”
“姬秋曾聽過‘臥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之說,我若是齊王,自然也不會希望我的鄰國太過強大。因而,如果他要在公子與夷吾之間選擇一個可以扶持的,那麼,他必然不會選擇能力太強的那個,反之,他會選擇一個能力一般,又可受他操控的人成為新的晉國君主。”
隨著姬秋的解釋,公子重耳麵上的讚賞之色越來越盛,而姬秋卻越來越慚愧,她訥訥地接著說道:“姬秋會放棄與私館的合作,不再囤積金鐵弓弩……”
自己當初還想借著這金鐵弓弩,賺十倍之利,讓公子重耳在齊國再次揚名。現在回頭看來,自己當初的想法是何等的幼稚可笑,姬秋便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