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計生培訓的最後一天,中午飯後,婦女主任們即將結束培訓,回到各自的村開展工作。而政府大院裏,此刻,除了參與培訓的計生幹部,其他的人都奔赴各自負責的片區,落實寒流來臨前的各項準備工作。
最後的這一餐飯,是三大碗,不過份量上隻有平常的七成。婦女主任們已經完全沒有了女人應有矜持,低了頭,盡情的吧嘰著,餐廳裏的碰撞聲與吞咽聲交替掩映。
個中異樣的隻有王巧雲,她與其說是在細嚼慢咽,還不如說是在研究更為恰當。她全部的精力都聚焦在那碗菜和湯上,不時夾起一塊肉或菜先放在小鼻前嗅一會,然後才放進口裏輕輕咀嚼。一旁的李紅見了,氣的悄悄罵道:“王巧雲,這裏都是女人,你賣弄給誰看呢?”
王巧雲也不理會,又拿出手機,對著麵前的菜和湯,翻來覆去的一通拍照。
“你不吃了給我”,李紅說著,就要去搶王巧雲麵前的菜。
“去,誰說我不吃了”。王巧雲用筷子敲向李紅的手背,李紅趕忙縮回手。
“還真的是好吃”,李紅舔著嘴唇:“水娃在鄉政府吃過後,回家也去做了一次,咋沒有這個味道?巧雲,你說這是咋做的?
“我咋知道”,王巧雲白她一眼,依然一腦門心思的吃著。
“咋這麼冷!”剛吃的一身燥熱的女人們,一出餐廳,便不禁打了幾個哆嗦。再被零星冰寒的雨滴打入脖頸,身體便忍不住的顫抖。
還未到傍晚時分,天空就一片暗淡,大雪被呼嘯的風吹拂的漫天飛舞。四周的山頂上,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回到辦公室,文漢亭剛將屋裏的火爐升起,一個頭戴鴨舌帽,一身皺皺巴巴藍衣藍褲,左手僵屈在胸前,左腿跛著的五十多歲瘦削男人,推開門就跛了進來。
“你就是新來的文鄉長?”男人眯眯著小眼問道。
“是,你是?”文漢亭一臉的懵逼。
“我是朱家河村的孫二狗,昨年雨季來時,王縣長給我把房子修了,院壩也不給我打,鄉上錢那麼多,給我兩萬塊錢就夠了,我自己打。剩下的再買點糧,八月份鄉上給了二袋子米,早都吃完了。”
“噢?”文漢亭聽的是雲裏霧裏:“為什麼要給你?”
“我是個殘疾人,要是把我餓死了,你們當幹部的不得了。”孫二狗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孫二狗,把你餓死了,就當死了一條癩皮狗,埋都沒人埋你”,這個時候,劉偉明一腳邁了進來:“鄉上一來個新領導,你就來裝瘋賣傻,要東要西的,滾回去。”
“劉鄉長,你別那麼凶嗎,你這麼凶,老百姓還有活路吧。”孫二狗一見劉偉明進來,就蔫了頭。
“他是個啥情況?”
“沒有啥情況,都是王縣長慣出來的”,劉偉明道:“昨年分管民政的王副縣長上來檢查工作,走到他們家,見他從小得了小兒麻痹,還在瞻養七十歲的老母親,房屋又快坍塌,就責令鄉政府將他家的房子翻修,還讓民政局給他辦了低保,又讓殘聯給他辦了殘疾人補助。實際上,他對老母親不僅不管,還三天兩頭打罵,跟著母親要媳婦。老母親常年在他姐姐家裏生活,村上誰不知道。他自己養著三隻奶羊,自己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你別看他裝的這個賊樣,比起村裏的大多數人家還寬裕。評低保評救濟,他在村裏根本就評不上。自打王縣長那次對他照顧後,他給吃上利了,就常在鄉政府轉悠,見到有新領導來,或是來了縣上的領導,他就裝成這副可憐樣,要救濟,告鄉上的黑狀。有幾次,弄的鄉上很是狼狽。給他修理房子,鄉上花了二萬七千三百元,民政局不認,現在還掛在鄉政府的帳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