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樣跟你說呢?”洪炳遙躊躇著,雙手也不自覺的在兩腿上摸索:“上麵沒有靠山,官也當的窩囊。”
文漢亭看著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不自然的笑笑,摸出煙來,點上,吸了一口。
洪炳遙見文漢亭隻是靜靜的吸著煙,沒有接話,隻好繼續說道:“如果還能選擇,我寧可就在政府辦一直做個小秘書,這一踏進官場,才知道當官,不是我們這些農村娃明智的選擇。一踏入官場,都想越做越大,當鄉長的想當縣長,當縣長的想當市長,當了市長又想當省長。有了官帽的人,欲望都會越來越高,每上一步,都像打了一次雞血。可是位置就那幾個,人卻又那麼多,憑什麼用你?靠你比別人的能力強嗎?”
說到這兒,一直不抽煙的洪炳遙,伸手衝文漢亭要過一支煙來,點上,將煙快速的一抽,還不待煙霧吸進口腔深處,又張嘴將煙吐出,樣子顯得滑稽又好笑。即使是這樣,自己也被嗆的咳嗽起來。
“我真搞不明白,抽煙有什麼用處?”洪炳遙扔掉手中的煙,望著嘻嘻笑著的洪炳遙:“你可能還不相信,我現在還有幾萬塊錢的外帳呢。我這個原先的鎮長和現在朱家河的這個書記,說好聽點是老領導的提攜,其實沒有錢,老領導認得你是誰?……”
沉默了很久之後,洪炳遙才又接著說起來,情緒也平穩了許多:“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也理解。誰不想往上走?想往上走就要找更上麵的人。上麵沒有人,誰知道你是誰?可是,你找個上麵的人,說是找了個靠山,其實在我看來,就是找他媽了個祖宗。”洪炳遙說著,又激憤了:“逢年過節,大凡小事,你都得香火供著,斷了香火,什麼靠山都是個屁。
“我們都從農村出來,家裏祖輩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過日子,又有多少積蓄供的了我們去上供跑官,工資也就那樣,一家人還要過日子。可是,關係都是靠平時維係的,逢年過節,大凡小事,誰去了,領導不一定記得,誰沒去,領導一定記得。每次少則四五千,多則二三萬,到換屆的時候,要想好位子,甚至是要保住帽子,說白了,就是看實力,能力是什麼?領導說你行就行,不行也行;領導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這朱家河,又偏又遠,地方又窮,活脫脫一個山區鄉,工作搞的再好,又能出什麼政跡?在上級領導的眼裏,我們在這裏,隻要不凍死人不餓死人,不出現惡性事件,就昱最大的政跡。領導們的心思都在容易幹成事,容易出彩的平川鄉鎮和縣要害部門。”
洪炳遙的這一席話,說的文漢亭目瞪口呆,也心潮澎湃,更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潑下。
“我到官場上的時間比你早些,這一去市黨校,估計就自此離開朱家河了。今晚上,我也是掏心窩子給你說這些話。你文鄉長這個人,我們雖然共事不到兩年,但我是很欣賞你的,也很欣慰和你搭班子,真的,你實在,有胸襟,一心一意想幹事,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前麵不論是縣紀委的調查,還是組織上的詢問,你沒有對我落井下石,反而幫助我消除影響,我都記在心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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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十一點多,文漢亭告別洪炳遙,又來到小區門口,徘徊了一會,實在沒有地方可去,隻好回到家裏,打開家門,將震落在地上書籍、擺件、水杯、茶葉……略微收拾一下,衝過澡,拉開被子,就躺了下去,自我壯膽道:“管他呢,512那麼大的地震,都沒什麼,晚上真有餘震,又會大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