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老人又發問了:“請問貴軍,那天上午我們過去了很多部隊包括旅團和聯隊指揮部你們都沒動手,為什麼偏偏選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大開殺戒?”
占彪的回答令山本大惑不解又哭笑不得:“哦,那太可惜了。那天我們在上麵一直在睡覺,沒有聽見下麵有軍隊過。”說罷,占彪望著東山壁下半晌不語,山本剛才也知道了那處是中國軍隊被炸的地方,默默地隨著望過去。
占彪接著回答道:“大開殺戒是因為你們的一個機槍中隊也在這裏吃飯,他們還把我們前一天掩埋的戰友扒了出來……我們流了多少血就讓他們也流多少血!”】
躺在洞口的占彪臉上的月光變成了日光。一陣嘈雜聲傳來,占彪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猛地睜開,馬上機警地翻身坐起,順手操起了輕機槍。
洞口傳來山穀裏的聲音,夾雜著很清楚的日本話。還有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快速通過。
占彪低聲打了個短促的口哨,八個師兄弟同時驚醒跳下床來,二柱子和強子都光著膀子胡亂地穿著衣服。小峰低聲喝斥著:“還大脫大睡呢,心真大。”
占彪向後壓著手勢壓著聲音:“這回真遇到日本兵了,他們追上來了。”
眾師弟都吸了口氣,瞪大眼睛,麵帶驚愕。占彪拎著輕機槍貓腰摸向洞口,師弟們小心地操槍隨後。
占彪已經蹲在天台上,小峰和成義跟在左右,其餘師弟都蹲在洞口,神色嚴肅略有驚惶。
太陽懸在頭頂,已是正午。
占彪嗅了下,抬手看了下手表自語:“怎麼睡這麼死,都大晌午了。”
成義也嗅了下低聲:“開飯呢,鬼子兵。”
看占彪要探頭觀察,小峰拉住占彪:“彪哥,陽子那有小鏡子。”
成義回頭止住往前湊的劉陽,抬頭看看正午的太陽:“用鏡子不行,會反光的,更容易被發現。”
成義左右看了看,揀起兩塊石片,並在眼前,兩塊石片擋住了頭,縫隙間露出了眼睛,然後遞給了占彪。
占彪看了成義一眼,接過石片擋在臉前,轉身向著山穀慢慢探出頭。
西側的山壁突起處慢慢升起塊石頭。一名日軍中尉與一名少尉正對著山壁說著話。他們身後東側的山壁前250多名日兵聚成四夥兒在吃飯。
日軍在吃飯位置的北側隔著一段距離架著兩排武器,一排是12挺九二式重機槍,一排是4挺歪把子輕機槍和4具大正十式擲彈筒,還有一排馬匹拉的馱架,上麵整齊碼著彈藥箱,十幾匹大洋馬在旁吃著草料。
少尉突然抬起手指向占彪那塊石頭,那塊石頭似乎晃了下,少尉的手繼續向上指去:“鬆阪中隊長,這裏的地勢其實很危險的,支那軍要是躲在上麵,扔塊石頭都能傷著我們。”
中尉不屑地:“他們早被我們趕跑了,這前後都有我們的部隊,上午我們聯隊部也從這條路過的,剛才還過去一個騎兵中隊,再說還有我們的飛機來回偵察著。”
少尉靠近:“表哥,我們要多聽爺爺的話,支那是個古老的民族,地廣人多,骨子裏的東西壞壞地,我們一定要小心,抓緊跟上部隊去打支那首都。”
中尉回頭瞪著少尉:“這話隻有鬆山哥才有資格和我說。”
中尉轉而緩和地說:“鬆本,我們的鬆山兄已在前麵的縣城,聽說他被任命為本地區的特務機關長了,真是我們家族的驕傲。我們中隊裏有一半人都是鬆山兄的親屬,大家都想到縣城去拜會他呢。”
占彪和成義、小峰已回到洞裏拐彎處,九人頭碰頭擠在一起。
占彪悄聲:“下麵全是日本兵,在我們這個天台的正對麵,正造飯呢。最大的官是中尉,應該是一個加強連,有250多人,而且也是機槍連!12挺那個叫什麼?雞脖子?對,九二式氣冷重機槍,4挺歪把子輕機槍,還有4門小鋼炮。”
成義補充道:“日軍管連叫中隊,排叫小隊,班叫分隊。看這武器配置這個機槍中隊應該屬於甲種師團,250人以上。下屬四個小隊,每個小隊有三個分隊和一個彈藥分隊,每個分隊各有一挺重機槍,士兵大都配備自衛手槍。彈藥分隊也是警衛分隊,配備1挺輕機槍和1具擲彈筒及部分步槍。”對日軍的編製和配置沒有比成義更清楚了的,他在出川的三個多月裏一路收集了很多這方麵的資料,而且他擅長從各種信息甚至矛盾信息中找出接近於事實的有用的認知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