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宮。孫權正捧著魏帝曹叡手書,雙眉緊鎖,看向張昭問道:“子布所見,魏帝此欲何為?”
老臣張昭白發蒼蒼,卻身體硬朗,耳聰目明,手握枯藤杖,不急不慢道:“魏帝此計欲離間我與西蜀之盟也!蜀漢丞相諸葛孔明數出岐山,內有費禕,鄧芝,外有趙雲,關興,張苞。如今又聽聞蜀主勵精圖治,通明政事,遠非往昔可比。今已奪得涼州,飲馬渭水,長安指日可待!”
孫權愈聽眉眼愈發緊促,沉思良久,道:“子布之意,還需結交蜀中,同抗曹魏?”
張昭默然不語,已然承認。
“長史差矣!”殿外忽然飄來一聲,這聲音鏗鏘有力,如金如玉!隻見來人:
金紋鎧,赤征袍。頭頂金冠,腰懸錦帶,環佩楚鐵,踏如流星。
敢說江東無名士,誰人不識陸伯言!
孫權見到來人,喜上眉梢:“伯言來的正好!”此人正是東吳大都督陸遜!又將魏主密信遞給陸遜,陸遜眉眼輕挑,轉眼間就看完了。拱手道:“陛下,如今正是天賜良機!魏主以西蜀之地予我東吳,此戰可得西蜀七郡之三!況且曹魏大將曹仁,大都督司馬懿早已有退兵之心,如此還有何慮?”原來是魏主曹叡以西蜀之地,賄賂東吳,以便吳魏兩國聯手,便可兵伐成都。
此言深合孫權之心,張昭急忙道:“不可,蜀主遣使鄧芝與我結交。如今盟約尚在,況且昔日皇叔與公主結為姻親,蜀吳應為秦晉之好,共禦曹魏!今日怎可背棄,豈不為天下英雄恥笑!”
孫權聞言,麵露不悅。奈何張昭身為持國重臣,也不好發怒讓他難堪。
陸遜也知孫權心意,這位年輕的君主正值壯年,銳意進取,開疆拓土,怎麼會放棄如此良機,這與自己何其相似,張昭雖是忠良肱骨,如今已然垂垂老矣,難免有些迂腐!
想到此處,陸遜開口道:“張公虛無之論,未免太過迂腐!那劉玄德發兵七十萬大軍伐吳!才背棄盟約之事,他做得,我東吳便做得!今日阿鬥倘若效仿玄德,伯言也未嚐不可讓夷陵的大火再燒上一回!”
聽到陸遜如此托大,張昭麵色漲紅,想起國太臨終時的托付,怒道:“劉玄德兵發夷陵是因呂蒙用計在先,誅殺關羽!是我東吳理虧在先……”
孫權再也聽不下去,大喝一聲:“張子布!你眼裏還有沒有本王了?!孤念你是三朝重臣,一而再再而三的寬容於你,休得言語不遜!”
張昭聞言,嘴角微微顫動,卻也未曾說什麼。什麼樣的言語能規勸得動一顆驕橫恣意的王者之心呢!默然行了一禮,顫巍巍地拄著枯藤手杖出門而去,恍惚間又想起吳國太臨終之時……
“子布,仲謀乃英略之主,卻性情急躁,稍有不當之處,你要時時規勸。玄德乃我的女婿,更是東吳姻親,吳蜀之間應以和為貴。”
“更要為了天下蒼生計較,江南八十一郡百姓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我東吳立國之本。”
“香兒,你要保全身體,玄德雖去,但母親想來,他更應該希望你好好活著…況且阿鬥還在,他小時候,還經常叫你阿娘……”
……
……
張昭淚眼朦朧,麵朝吳宮西側的鳳凰山跪倒,那是吳國太安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