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郅十一跟著王運輸使,一行車隊繼續踏上前往夜嶺的旅途。
四日光景,人困馬乏之際,總算到了肅南地界。
目力所及,逐漸從平原變成層層疊疊的彩色山脈。紅黃交織層理分明的砂礫岩石,組成了高聳偉岸的石牆石柱,宛如大自然的殿堂。
王頭兒告訴眾人,“丹霞嶺到了,車隊就在附近休整,明日一早再動身。”
小金護衛第一次跟隨皇家車隊,對丹霞嶺的情況並不熟悉。他湊到老李頭兒身邊打聽,“太陽還沒落,怎的突然又不著急趕路了?”
老李頭兒跳下馬車,笑罵道,“小崽子,有休息的時候還不偷著樂,還問東問西。”
郅十一也好奇,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是飄起來的不安。之前王運輸使提到丹霞嶺的嚴峻神色不像開玩笑,尤其是那句令人摸不清楚頭腦的“丹霞嶺,霓裳嘴,四季披衣至冥水”,總讓人覺得這片層巒疊嶂的沙岩並不像表象這般安謐。
前方無數赤黃幹燥的巨牆石柱,綿延盤進,仿佛莊嚴的飄帶,引領行者前往巨人的殿堂。
郅十一忍不住開口問道:“王頭兒,這地方是不是有啥危險呀?”王運輸使麵色凝重地點點頭,“這丹霞嶺地形複雜得很,常有流沙陷阱,白日尚可看清路徑,還好辨認道路。一旦天黑,極易迷失方向,而且……夜裏常有野獸出沒。”聽到這話,眾人心裏不禁一緊。
老李頭兒神色如常,他跟著商隊風裏來雨裏去十幾年,丹霞嶺沒有難住過他。他視力極佳,流沙陷阱難逃他的法眼。
大家搭起篝火,剛吃喝完,一人照顧馬匹,其餘人正準備紮營休息。
崔山耳力極佳,他突然站起來,示意大家安靜。崔山沉默寡言,也不喜惹人注目。如無事情,斷不會如此。
眾人馬上噤聲,果不其然,很快聽到了一些稀稀疏疏的草木聲。
人們頓時警惕起來,小金護衛緊張地握緊手中的武器。
郅十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黑暗中有幾雙幽綠的眼睛緩緩靠近。
“是狼!”老李頭兒最先看清,但他緊接著就驚呼起來,“很多,這一群……有十幾隻。”
不妙。
尋常車馬經過丹霞嶺,多損兵折將。老李頭兒之前也遇到過狼群,那隻有三四隻,小團隊而已,不足為懼。
恐怕是篝火食物的氣味,把這群聰明的動物吸引過來了。
人群對上大型狼群,勝負難料。
王運輸使迅速指揮眾人圍聚在一起,形成防禦圈。郅十一深吸一口氣,雖然害怕,但也鼓足勇氣拿起一根火把揮舞著,試圖嚇退狼群。然而狼群並沒有退縮,反而越逼越近。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小金護衛注意到旁邊一處地勢較高的巨石堆,他靈機一動喊道:“我們往上那處石堆去,那裏易守難攻!”眾人聽聞,急忙向巨石堆撤去。
遠方一聲悠長的狼嚎聲響起。
眼前的群狼仿佛有計劃一樣,立馬分成兩隊,一隊留守在巨石堆威懾眾人。另一隊衝著馬匹圍去,三兩下就咬死了兩匹馬。
郅十一這才意識到,恐怕遠方的那頭正是這群狼的頭狼。它遠遠觀戰指揮,襲擊人不成,就去殺馬,總歸不會兩手空空。
王運輸使也反應過來了,沒有馬匹,貨就完了。他牙一咬,帶頭衝下去,口中大喊“保護馬匹!沒有馬,我們更沒法活著出丹霞嶺!”
這是真的。
沒有馬,人怎麼跑得過狼。今晚狼群撤去,誰知明日會不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