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隊到這裏差不多40分鍾，市局過來的路程也差不多，張心悅沒想到高城來得這麼快。
“我出門的時候，他正好給我打電話，我就告訴了他目的地。市局那邊有他去斡旋，我沒事。”羅暢醇厚的聲音裏充滿了平靜，可張心悅卻聽到了不平靜。
嫌疑人跳樓肯定和羅暢無關，但是畢竟涉及人員傷亡，行動報告上交後，內部總要走一遍審查的流程。
有高城以行動組的名義在市局出麵，波折肯定會小很多。可是，他為什麼會幫忙呢？
羅暢一臉淡漠，隻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舊識。”
他畢業後就被分配到離家幾百公裏的河陽東城區刑警隊，也沒怎麼休過探親假，更沒說過在河陽有什麼親戚朋友，張心悅見他不想說，也不再追問。
不到一個小時，林茂麻利地完成工作，羅暢最後掃了一眼現場，“走了。”
十分鍾以前，經偵隊已經入場。死者李大明是這家造紙廠的財務主管，他一出事公司的高層馬上就賬務進行了盤查，有幾個明顯的大窟窿根本都沒補上，後續的跟進偵破還是經偵更專業。
返程的路上，羅暢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張心悅，和她猜得八九不離十。
羅暢拉著警笛駛入工業區，帶著人直奔李大明的辦公室，沒想到撲了個空，財務室的人說李大明剛剛急匆匆地離開。猜到李大明是聽到警笛聲心虛逃跑了，羅暢馬上讓人封鎖工業區的出口，自己去安保室調取監控，可還沒到安保室就聽到外麵吵吵嚷嚷、大呼小叫地喊著有人跳樓了。他趕到現場的時候，李大明已經摔散在血泊中，目擊者稱李大明突然出現煙囪附近並徒手向上攀爬，爬到一半失足墜落。
“據財務室的反映，李大明最近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怕是前一陣抓賭給鬧的。”羅暢不負責任地分析道。
“賬目的缺口應該也不小。”張心悅有些惋惜，“貪欲都是一步一步被滋養而壯大的，財務光靠存款拿銀行給的小恩小惠，就過得很滋潤。”
“那隻是第一步。”羅暢對這種事見怪不怪，“挪用公款很多情況是為了短期收益，過橋好處費啊，短期周轉的日息啊，也有些人用來做金融杠杆了。而李大明選了最下乘的法子，去賭。”
羅暢語氣愈發的冷漠，甚至帶著厭惡，“十賭九輸並不準確，百賭一贏可能更對，而這一贏甚至都是莊家安排的，一次神話般的以小博大，就足以把貪欲擴張成深淵。人啊，也許會眼紅別人得利，但一定會慶幸倒黴的不是自己。他以為找到的人生捷徑，嗬嗬...”
張心悅默然，羅暢對賭徒的態度從來是嗤之以鼻，不啻用最醜陋的言語去譏諷。即便麵對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他在審訊的時候都可以嬉笑怒罵合理控製情緒，唯獨遇到涉賭的案子，他要麼不參與審訊，但凡參與的從來是一張冷臉，如判官一樣。
她歪頭打量了一眼羅暢俊秀的側臉，兩人認識了十多年，她眼裏的他，內心深處總是有一團迷。
以前的她在等。
而現在，她好像不太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