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景十六年冬大夏北境迎來了第一場雪。
楓城是大夏邊境最東北的一座邊城,城牆寬三裏左右,高六丈有餘,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此城北邊五十裏的地方有一座山脈名為雲嶺,東西走向,高低起伏綿延上千裏,在楓城人的眼裏它就是一個觸手可得的聚寶盆,山脈之中奇花異草,玉石珍寶多的數都數不過來,然而這樣的寶地卻也很多人望而生畏!
這裏麵不僅是毒蟲猛獸到處可見,還有未知的險地以及遍布密林的骸骨。
雲嶺山脈的南側是大夏的北境,北側是草原的蒙月王庭,雙方為了爭奪此地的歸屬權,百年的時間發生了大大小小近千場的戰爭,留下數百萬的屍體,十步一墳,百步一坑,都不為過。
凜冬的第一場雪在楓城以北的地方持續了半月有餘,這種情況對楓城來說並不是最壞的,每年冬季草場枯竭,糧食短缺時,蒙月王庭都會派遣騎兵越過雲嶺山脈突襲大夏北境,今年的大雪無疑會讓草原更加難熬,這樣的結果自然會導致一場大規模的掠奪正在醞釀中。
大雪之後,站在楓城的城牆上遠遠望去雲嶺山脈天地一色,萬籟俱靜。
然而山脈的一處密林中卻開始了一場殘酷的廝殺,有穿著黑色鎧甲的大夏邊軍,也有身穿直襟式皮甲的草原士兵。
從他們的人數裝備來看應該是楓城的斥候和蒙月王庭的探馬。
沒過多久雪白的密林中,留下了數十具屍體,鮮紅的液體肉眼可見的開始慢慢結冰,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種妖異的顏色。
這場遭遇阻擊戰來的快,結束的更快。
密林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那是製式軍靴踩在鮮血凝固的薄冰上發出的聲響。
一個長相俊秀,穿著黑色鎧甲的年輕斥候,在清掃完戰場後,對著一個身形魁梧的斥候,高興的說道:“侯長,殺敵三十六,加上前幾天的一百零四個首級,整整一百四十個,這次的功勞可不少,回去之後你的位置也應該能往上挪一挪,一個校尉肯定是跑不了,到時候我出錢在梧桐酒館擺個慶功宴,讓兄弟們好好喝一頓。”
北境玄甲軍的斥候,十人為一伍,設伍長一名;十伍為一隊,設侯長一名;五隊為一營,設校尉一名。
“去梧桐酒館喝酒,有夏老大在,老子喝酒什麼時候需要銀子?我看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侯長魏海意味深長的說道。
梧桐酒館有兩大特色,便是酒烈與人美。
酒是北境最烈的酒,沒有之一,名為射天狼,聽說就連定安候府裏那位威名赫赫的侯爺都對其讚譽有加。
而人美指的是酒館的老板娘,年芳十八,楓城公認的第一美人。
“林楊,你小子雖然說家境豐厚,卻是有賊心沒賊膽。”一個左眼帶著斜疤的斥候告誡道:“不過你可要注意點,要是讓夏老大知道你敢打他妹妹的主意,小心他打斷你三條腿。”
被人拆穿心思,林楊隻能尷尬的摸了摸頭盔,轉頭瞥了一眼不遠處側身背靠大樹的青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夏靜姝的美是有目共睹的,不說是楓城,就是整個北境,都找不出幾個,對於林楊這個讀過幾年書的人來說,唯一想到的讚語就是北方佳人,絕世獨立。
而這種絕世佳人往往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看到夏靜姝的哥哥夏南山正在此處,對於經常聽說夏南山事跡,才剛剛入伍半年的林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種冷不是寒風吹的,而是聯想到某種畫麵從心底生出的懼意導致的。
“夏老大他沒有事吧?”林楊有些心虛的小聲說道。
曆經二十三場戰爭被草原探馬破相的伍長李三石看向那個已經昏迷的人神情肅然,心有餘悸的說道:“身上有三十七處傷口,背後左肩上還有一道貫穿的箭傷,比老子經曆的戰爭還要多,你說他有沒有事?!要不是夏老大出手夠快,將草原騎兵引入我們預先設下的陷阱中,就靠我們這十個人,正麵碰上他們,估計要拚上一半的兄弟,勝負還未可知。”
夏南山雖然也是邊境的斥候,但他向來都是獨立孤行,行蹤詭秘,一個月之前便沒了蹤影,除了楓城裏的那位將軍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要不是今日碰巧遇到,伍長李三石都以為夏南山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說完這句話,李三石微微愣了一下,看著一動不動的夏南山,內心實在是震驚,他實在是想不出這一個月到底遇到怎樣的險境才能身負如此多的傷痕,有些擔心的問道:“侯長,你說夏老大他會不會已經……?”
李三石的意思很明顯,他們這些人,有的受傷之後睡著睡著就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