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便見兩個丫頭連翹、蘇葉站在門口似乎有點百無聊賴;尹翠、張琳則站在床邊說話,看來兩個女孩子已經熟識,隻是尹翠一邊和張琳說話,一邊睡眼迷糊的直點頭,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見進來一大群人,尹翠方睜開眼睛,和幾個女孩子急忙施禮,避在一旁。郭威夫妻走到床邊,朝床上打量一眼,命丫環搬來椅子,便朝金周二位太醫示意。
兩位太醫走到床邊,分別又給薛平平診視一番,之後對視一眼,臉上俱有些疑惑,轉身看看先前那兩個站在床邊,此時躲到一旁的女孩子,不禁沉思起來。
眾人一看他倆如此表情,都有些擔憂。清寧與吳氏幾乎同時發聲詢問:“可是……不妥……”“很要緊了嗎……”
兩位太醫這才回過神來,見眾人都是一臉的憂色,歉意地搖搖頭,金正純擺擺手答道:“不是,我們倆是看到了不可思議之事,覺得奇怪這才……”見他遲疑一下,周世存接著話說道:“我們是覺得少公子身子恢複得極快,除了身上的傷口未愈,他脈相、體溫、呼吸、臉色這諸般狀況,都已經與常人無異!”金正純點點頭緩緩說道:“是啊,從院判將他送到太醫署診治,到現在不過才大半天時間,可謂匪夷所思!”
清寧急忙揭開被子握起薛平平小手,又察看他臉上身上情況,轉身又急切地問道:“可是……可是他怎麼還醒不過來呢?”
郭威這時換了衣服趕過來,聽見此話便接著說道:“須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啊!”說罷又朝金、周二人點點頭示意一下。
金、周二人隨即便明白,這是不想讓兩位老人家擔心,便也接著解釋一番,說不礙的,到晚間必會醒來。清寧便讓丈夫帶三人去正廳敘話,讓兩位老人家去休息下,自己去準備宴席;正要出門,又看著那尹翠靠在一邊瞌睡得直打盹兒,想起這女孩子也是熬了一夜半天,便讓丫環領她去睡,房間早已給她準備好了。尹翠卻強著不去,隻要守著薛平平。清寧無法,隻得笑罵一聲“小強驢兒”,便不再理會。
郭威陪著金、周、趙三人來到正廳,分賓主落座,那張同芝也來相陪。兩個少年郭榮、張瓊也大人似的來陪,各自站在自己父親後邊。郭威一笑,朝兩個少年擺擺手說道:“你們不用在此,都趕了好遠的路,先去休息;若是不累,去幫你們母親。”兩個少年便施禮告退。
趙宏殷此次目的倒是最單純的,就是拜年。
此時拜年,本來是見不見主人都可以走的,有的文人士子甚至投張名貼便走,根本不進主人家大門;他此時若是再來辭別,就有些刻意了,他是武將,本來就豪爽,倒也不再客氣,坐下來便笑著問道:“院判這是才從大朝會回來,我可是聽說今天的這大朝,差點因為個胡子出了點事!”
所謂胡子,後世指的是土匪強盜,現在則單純明確的很,指的就是北邊的胡人,也就是契丹人。其自興起立國以來,每每南下侵攏打草穀,實與土匪強盜無異!所以中原人提起胡子都沒什麼好感。
郭威笑道:“你這消息倒知道的快,這才散朝,你就得了信兒!”
趙宏殷笑道:“倒不是有人去跟我說,我算什麼?芝麻粒兒大的一個小官兒,誰跟我來傳這些?就是路上遇見開封府的熟人,他們都氣得不得了,說是胡子使者在大朝會上,藐視我中原無人,胡說八道,胡作非為!”
郭威微一沉吟,隨即明白。若說大朝會上,哪個對契丹人的囂張最為氣憤,無疑要推皇子、鄭王石重貴為首;其次則是山南道任職的吳巒,但吳巒很明顯被皇帝安撫過了,那人又是個極重大局極有風骨的豪傑,當然不會出爾反爾。
至於石重貴身兼多職,他不但是同平章事、皇城使,還兼著開封府尹,他平時不一定要去開封府去辦差,開封府還有一大堆副、屬職官呢,如府裏的判官等官員,好幾個是石重貴的心腹,石重貴覺得在大朝會上受了契丹人的氣,他又不是個能隱忍低調的性子,當然要在心腹麵前發幾句牢騷。不過石重貴還留在宮裏議事,並未出來;他這牢騷話也傳得太快了些,顯然是有心人在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