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外,已經站著一大群人在旁聽。先是郭威過來,見妻子和薛平平兩個訴說各自情況,他便沒進門;之後張記等人聽說薛平平醒了,也都牽著心呢,便一同過來了;當郭榮、張瓊兩個也趕過來想要進去時,卻被張同芝攔下,也站在後邊靜靜聽著屋裏麵說話。
聽到這裏,明白的人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便會明白,現在郭威夫妻確實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幼子郭儀,就是躺在床榻上的這個薛平平,隻是眼下他人雖躺在床上,可這小嘴巴卻利索極了,和清寧吧吧吧兒的交鋒,死強著不肯相認,並不認為他太過分,反倒讓大家都能體諒,隻是未免讓人太過傷感了。知道這孩子受了大苦,撫養他的祖母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極有可能遭遇不測。在這年月,如此亂世,一個鄉野裏的成年壯漢生存都極艱難,何況一個失去了家人、更是連相依為命的孫子都丟了的五六十歲的老太太?眾人略微一想,便有些不寒而栗,幾個女眷又已經開始落淚了。
將話說到這裏,便是薛平平也不得不相信清寧所說了,隻是他現在糾結糊塗的是,如果事情全都和清寧所說對得上號,可自己是怎麼回事?大洪水中的那一瞬間的神秘,讓他百思不解,可即使是在他隨著洪水到達這個世界的那一瞬間,他也能確定自己是身穿,而絕不會是魂穿。雖然他對那個他一醒來,便被一個老太太抱在懷內哭喊之事感覺到不可思議,可怎麼便失去了記憶,直到如今方才恢複?難道這穿越也遵守能量守恒定律,過來一個他,再將人家孫子給送過去,兩邊雖然俱是身穿,可卻將身份置換?那個世界的事究竟會怎樣,他現在根本無可奈何,可這如今自己所要麵對的處境卻要怎麼辦?認了郭威、清寧夫妻為父母,喊他們爹娘?
薛平平一想到此處,便覺得不可能。他雖然來自另一個世界,當然自有父母,認了個祖母是因她對自己有救命撫養之恩,祖孫兩個相依為命這些年,便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了,何況當時他失去了記憶,如今恢複了原來的意識,雖然思維稍一觸及原來意識便會頭痛,可原來的意識卻不會再度消失,心裏明明白白的,怎麼會另認爹娘?正自轉著念頭,思索著辦法,可頭就又劇烈的疼痛起來,急忙搖搖頭,雙手抱頭,用力擠揉著腦袋,再次將大腦意識排空,疼痛方才漸漸散去,可眼神隨之迷茫。
清寧一見火氣頓消,急忙伏下身,關切地問道:“頭痛?身上疼嗎?”卻不見薛平平回答,隻閉著雙眼,額頭上又沁出點點汗珠,雙手在太陽穴等處用力擠壓、揉搓著。清寧心裏著急,想幫忙卻又不知怎麼做。
眾人在門外靜靜地站立著,隻見清寧伸手撫撫薛平平額頭,隻覺稍微有些熱但也不是發燒那種滾燙,又扒開他胸前衣襟看看他傷口,見無異狀,並未滲血,方才放心,回頭看一眼旁邊幾個小丫頭關切的目光,便故做輕鬆的說道:“沒事了,平哥兒隻是才醒來,這會又有些稍微心神耗費,心力憔悴,讓他歇會兒就好!”頓了頓見薛平平確實平靜下來,方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道:“好孩子,如今你說到這個金鎖,也提到你義嬸讓你在遇到危險來京城解謎,可以報仇雪恨;你這金鎖,也是我們所熟知的,在那破廟裏,你把金鎖給翠兒帶上,我們就認出你來了!”見薛平平還是一臉懷疑的神情,便接著解釋道,“這掛金鎖,乃是我的結拜姐姐與她的意中人定情之物,此鎖是真的可以開啟鎖住的金鎖,還有一隻純金打造、形如金錯刀的金鑰匙,寓意心之鎖唯精誠可開,卻不是幼兒身上貫常所帶的金銀打造的長命鎖。我那姐姐的意中人,便是當今皇帝陛下,那時候他不是皇帝,我那姐姐……嗯,她的身份也有些不同尋常。當初他們定情,皇帝便送了這隻金鎖給她,之後因故分離其中又有別情,你卻沒必要知道。便是有這些原因,所以她才告訴你說,她們若有不測,你可來京城解謎,隨後便可報仇雪恨,隻是因為這隻金鎖是當今皇帝贈與她的定情之物啊!”
清寧一番述說,看似侃侃而談,條理分明,但其實她內心也有諸多不解,按說她那位義姐若是得知她的相好已經登基為帝,應該來京城裏尋找皇帝,不說其它,單憑她給當今皇帝生了個閨女今後便會衣食不愁,榮華富貴盡享了;皇帝嘛,連人家江山都搶了,再搶個人家的女人也不算什麼;但是,為什麼她這些年來卻一直避而在外,不但不來尋找皇帝陛下,甚至還有意識的在躲避?要不然單憑皇帝的能力,早就找到她了,更用不著他們夫妻這麼些年來苦苦尋找。
薛平平默默聽著,心裏卻在慢慢的思索,他生怕自己腦袋再痛起來,不敢太耗費心力,聽清寧娓娓而談,卻也明白了來龍去脈,隻是自己無法接受她一心要自己認他們夫妻為父母,心裏這道坎不是那麼容易過的;他聽到最後,心裏突然一跳,雖然才恢複原來意識,可自己也算是給穿越前輩們丟臉了,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突然打斷她問道:“皇帝?現在是誰在當皇帝?”
這話問得眾人都是一愣,清寧也是怔住。
郭威見無人應答,便一腳跨進門來,走到床邊看著薛平平答道:“當今是天下歸晉,江山社稷歸屬石姓!”清寧在一旁補充介紹:“他就是你父親,名喚郭威,表字文仲,現任朝廷西府樞密院院判、兵部侍郞、忠武將軍,乃是正四品的朝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