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羅北笙每天都來蕭家幫忙蕭晴,照顧蕭家姐弟倆的飲食起居,洗衣服做飯,蕭建國夫婦是四天後回來的,令他們驚奇的是房子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髒亂差,甚至連蕭晴那亂如豬窩的臥室也變得整潔幹淨,蕭晴如實地將之前羅北笙幫忙照顧弟弟的事,以及想在李家工作室拍照做模特的事情據實以告,不過,出她所料,他弟弟的事被堅決否定,蕭晴自己做模特的事倒是順利通過。不過姚主任對女兒提出了一個要求:不能拍內衣照和穿著過於暴露的服裝(包括但不限於三點式泳裝)。
“咱家是書香門第,不能做辱沒家風的事情。”這是蕭建國這輩子說得最嚴肅的話之一,蕭晴當然明白。蕭晴爸媽的話讓她立刻想起遊樂園那天,一接觸這個問題,羅北笙就說不做內衣模特。不過她就想說怎麼就覺得羅北笙跟自己的爹媽倒像是親父子,怎麼都想一塊去了。他也忒精明了,這麼早就想到這麼實際的問題,不禁讓人懷疑羅北笙這社會經驗也太豐富了。
蕭家爸媽提出幾條要求:首先在外過夜要提前報備,與男子要保持一定距離,女孩要知道自重等等。其實她們不囑咐,蕭晴也會注意這些的,蕭家是個刻板、保守、傳統的家庭,平時也會囑咐女兒這些,所以蕭晴並不以為意,這些不用說也是應該遵守的。
在得到父母同意之後,拍攝工作如期開始,第一次拍攝是在8月中旬的一天,酷熱難耐,早上劉昊帶著自家的七座麵包車和司機出現在蕭晴家的小區門口,劉昊身著標準男士西裝襯衫打著條領帶,下身是深藍色西裝褲、黑皮鞋,梳了個油光水滑的頭發,還在腦後梳了個小辮,倚著車門好整以暇的站在那,打扮的誇張程度著實給蕭晴嚇了一跳。靠近能聞到身上散發著的香水味。
蕭晴忍著笑道:“嘻,你……你這什麼情況,穿成這樣,作報告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地方的鄉鎮幹部,咱這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相親。哎呦,這是噴了多少香水在身上。哎,羅北笙哪?!”劉昊今天的扮相與打扮樸素的蕭晴形成鮮明對比。蕭晴今天穿了件淡藕合色的T恤衫和一條慣常穿的一條藍色牛仔七分褲,白球鞋,長頭發在腦後梳了個高馬尾,腰裏挎了個腰包,雖然衣服都是舊款,但勝在舒適、合體,配上她白皙的膚色,雖然素麵朝天卻自有一種清爽幹淨的氣質。
“好聞嗎,我媽梳妝台上順的,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回頭給你買一瓶。”劉昊很臭屁的炫耀著。“車上的是我家司機,車是我家拉貨的,正好他也拉貨,就讓他們捎咱們一段,晚上回去時給他打個電話就行了,放心付過錢了。”
“不好聞,太香了,嗆鼻子,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喜歡太濃的香味。”蕭晴一向不喜歡這麼濃重的香味。但話一出口又覺得有點傷人,隻能往回找補。
“羅北笙說在路北的早點鋪等著咱們,那什麼,這香水我也不太喜歡,就是看著瓶子挺好看的,我媽說這瓶好貴的,要1000多塊哪。孫師傅,早點要吃什麼?要不給你帶一籠包子再來點粥或者豆漿什麼的。”得到司機師傅的同意後,劉昊與蕭晴來到路北的早點鋪,一進門,人並不多,羅北笙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吃著包子,見兩人進來,並不答話,也不看他們,起身到收銀台與老板娘耳語了幾句,老板娘轉身進去後廚,一會兒用托盤端出兩盤包子和三碗粥,羅北笙接過端上桌子,麵無表情的對麵前的兩個人道:“趕緊吃吧,多吃些,剛跟李攝影師通過電話了,她先過去了,叫咱們多吃點,中午吃飯可能沒點,多吃點,錢付過了。”
劉昊見此情景連忙說:“對了,我想起來了,老板娘麻煩幫我打包一籠小包子,一個熱豆漿帶走。”說完起身去付錢,拿東西。
之後三人默默的吃完了早飯,臨出門時,老板娘叫住了羅北笙:小羅,你的東西忘拿了。
羅北笙上前,與老板娘低語了兩句什麼。老板娘笑著轉身去後廚,出來時手裏提著一個鼓鼓的紅塑料袋。羅北笙掏錢付了賬,又將紅色袋子係了個死扣,小心的裝進隨身的背包裏。
出了門,來到貨車前,劉昊率先拉開車門,蕭晴探頭伸進車裏聞了一聞,裏麵充斥著一股很濃重的煤油和菜葉、蔥蒜的辛辣味道,腳墊和車門踏板上還有永遠也清理不淨的灰塵和煤渣,幾個座椅上也象是蒙著層灰,蕭晴有些嫌棄,剛要掏張紙巾擦擦座椅上的灰,身後的羅北笙一個箭步跨上車踏板,隨後將背包放在了前排臨窗的座位上,然後在旁邊坐下,頭往後仰,伸了伸腿,對車外的兩人道:“上吧,抓緊時間。”轉頭望著窗外清晨的陽光默然不語。
“大爺啊,行,不是誰欠你的啊,今天您是哪根筋又不順了。”劉昊看了眼坐在那的羅北笙,又看了看車外的蕭晴歎了口氣道:“不跟學霸一般見識。”轉身上車坐在了車後座。
蕭晴上了車,坐在與羅北笙相鄰的座位上,車子開動後,車廂裏的三個人都不說話,為了緩解尷尬,蕭晴開始主動與劉昊搭話。
“哎,昊子,跟萌萌說了嗎,不用接她嗎?”
“剛我跟她聯係了,她自己先去了,說是去做拍攝前期地準備。”
蕭晴又從書包裏掏出之前的彩色的小糖盒,打開遞給羅北笙,羅北笙接過糖盒,驚奇地發現裏麵都是巧克力和太妃糖等的:“之前那種特酸的呢? ”
“不知道,都是我弟的,可能沒了吧。要不要,不要拉倒。”蕭晴故作不耐煩的說。
“要!”羅北笙挑了一顆白巧克力,剝開糖紙送進嘴裏。用吃糖的動作掩飾著嘴角的一抹笑意。
“嘿,你倆吃什麼呢,我也來一塊,哎,蕭晴不對啊,上次那個糖不是隨機的嗎?”劉昊說。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這種方式抽一次就行了,還能老弄啊!”蕭晴的眼睛對上羅北笙微笑的眼眸有幾秒鍾的功夫,終於心裏鬆了口氣。
“劉昊,我把窗戶開一下啊,你們家的車本來就是拉菜的,再加上你這香水味車裏夠味的,師傅可以嗎我開窗了啊?夏天最好不要噴這種味重的香水,氣味太上頭了。”
司機也道:是有點上頭,姑娘你開吧。羅北笙皺了皺眉頭,將車窗打開。
八月的夏日,太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照到車窗上,斑駁的陽光照的人頭昏昏的,加上早餐吃得很飽,蕭晴上車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迷糊著了,直到車過了北苑的立交橋,司機喊了聲:“快到了,醒醒了。”她才醒過來。
車子開進創意園區,說是創業園區,其實就是跑馬圈地在原來盛北搪瓷廠的一些舊廠房基礎上搞得改擴建項目,大體就是一些文創產業,包括一些雜七雜八的工作室和時尚買手店,除了廠門口掛著一塊用粗率的美黑體寫的“盛北創業園區”的招牌以外,外麵看不出任何欣欣向榮的景象,廠區外是撂荒已久的農田,透著些許荒涼和破敗,廠區裏隻有幾家用原有廠房改建的時裝小店和創意工作室,另外還有一些小超市和小飯店,飯店門口大多貼著”快餐蓋飯”“兩葷一素”“豐儉由人”“餃子”“啤酒”“涼菜”等字樣。表征著這裏的熱鬧程度還算過得去。
車子行駛進廠區停在李萌萌家的工作室門口,李萌萌表哥家的工作室在園區裏最深處的一處不起眼的小廠房裏,兩邊還算開闊,隻有零星的幾間破廠房矗立在周圍,除了工作室那始終讓人看不懂的奇葩的logo引人注目以外,別的毫無特色。從車內看去工作室門口站著一個很眼熟的穿著機車皮衣,畫著煙熏妝的短發女孩,正在晨光下倚靠著大門抽煙,姿勢優雅,見車停穩,她站直身子掐滅了手裏的煙,衝著這邊招了招手。喊了一句“嗨!”。
“我去,這誰啊,李萌萌!竟然是她!”
“沒認出來,這還是她嗎!”劉昊和蕭晴幾乎同時認出了來人。
“來的夠快的。”李萌萌道。
“頭發呢,剪這麼短,哎,對了,你不是近視嗎,眼鏡呢?”蕭晴摸著閨蜜的毛絨絨的短發上下打量著說。
“平時戴,今天早起圖方便,戴的隱形。” 李萌萌眯著眼,似乎還不大習慣戴隱形眼鏡的感覺。用手摸了摸眼角道。
“這地兒夠偏的,哎,哎,你這頭發,嘖嘖嘖,李萌萌,我覺得你就是一大騙子,說!你還有什麼隱藏技能,這妝畫的真棒啊,這還是我那個沉穩理性的好閨蜜嗎?”
李萌萌笑著打量著三個人:“我這也是生活所迫,要不打扮得凶點,怎麼唬住人哪!進去吧,我哥等著哪。”轉身打開門,帶三個人進門。
走進工作室,這是一棟用廠房改造的二層結構LOFT風格的建築物,一水的工業性冷淡風,一層作為會客區和辦公區,家具十分簡陋,隻有幾個簡單的辦公桌椅,和用水泥構件和有機玻璃區劃分功能區域的幾個辦公隔間,最裏麵是李家表哥的總經理室,來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很清俊幹練的青年男子,一看長相就知道是李家人都長著一雙大大地眼睛,表哥一見三人就笑了,與三人一一握手道:“都是萌萌同學吧,我猜猜,你是劉昊,對嗎?一看你這膚色肌肉就知道是練體育的,結實!你一定是羅北笙吧,不錯,氣質形象都很好。”這位表哥一看就是商場中人,精準無誤的猜出了兩個少年的名字,“你一定是蕭晴吧,萌萌的照片裏見過。你們忙吧,回頭有個協議要簽一下,就是要把你們的形象用於商業用途的同意書。回頭你們要簽一下,你們忙吧,我還有事,萌萌這裏交給你,哥不管了,回頭電話聯係。”表哥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走了。
三人齊齊望著表哥離去的方向,大眼瞪小眼。
“我去,真酷,這才是幹事業的人哪!”劉昊望著表哥離去的方向驚歎著。
三人上了樓,二樓同樣是間純LOFT風的房間,有著工業風特有的性冷淡的感覺,清冷的水泥構件與紅磚牆形成了房間的主色調,屋子裏的沙發和茶幾都很配合的選用了酷酷的極簡風,沙發用了很耐髒的淺灰色調,屋子裏堆著成堆的布料和衣架上掛著成排的服裝,羅北笙很淡定的走向一邊,在象小山一樣隨意堆著衣服的沙發麵前,把衣服、布料向旁邊推了推,刨了個坑坐下,又把隨身的背包扔在地上,平靜地說:咱們開始吧。
“協議你們先看看,簽也行,不簽也行。”李萌萌把三份文件扔在羅北笙麵前的茶幾上說,又拿起茶幾上的空調遙控器開了空調,把溫度調到18度。
“你確定這都能賣出去嗎?”蕭晴從一排衣架上隨手拿起一件毛衣,這是一件紅黑相間,胸前還點綴著大片的紫紅色亮片,那紅色是十分土氣的暗紅色,蕭晴覺得這土氣程度已經到了鄰居家阿姨都不願意上身的程度。
“就沒有別的款式了嗎,這賣的出去嗎?”
“當然賣得出去啊,你可真是少見多怪!”李萌萌翻了個白眼不再理她。轉頭對羅北笙說:“哎,羅北笙,你拿文件識字呢,看得那麼仔細。”
“法律文件當然要看仔細,要有什麼隱藏條款哪,你們先看看衣服,要不你們先拍。我先看看合同。”羅北笙說。
“羅北笙把我的合同也看一下,要不我先拍,是都拍嗎,這是要拍多少套啊”看了看一屋子成堆的布料和成衣蕭晴有些後悔今天的冒失。
“大約40多套吧,女生二十多套,男生十幾套,今天可能要拉點晚了,不行就得明天,反正明天中午之前必須搞完,你先去化個妝吧。”說著走到樓梯扶手處對著樓下喊了一句,“小紅上來。”一會兒上來一位二十多歲畫著濃妝的時髦女孩。
“這是我助理兼化妝師小紅,紅姐,這是蕭晴,這位是羅北笙,這位劉昊,先帶蕭晴去化妝,她皮膚太白了,不用打太厚的底子,畫個眼妝塗個口紅就行。頭發也不用弄,就是現在的黑長直就行。”李萌萌對助理簡單的交代了幾句。
回身對蕭晴說:“衣服內搭都是配好的,妝發弄好了叫我。我去把器材調試一下。待會兒聽我指揮做動作就行。”說完就到一邊擺弄她的相機和燈光器材去了。
蕭晴有些尷尬,主要是旁邊戳著兩個一米八幾的少年,是真的有些別扭的。她對閨蜜指了指對麵的倆小子。李萌萌會意衝倆個男生擺了擺手。
“你倆先下去待會兒吧。”
“好,你倆先拍著。”倆男生知趣地下了樓。
“從哪開始啊,全部嗎!”蕭晴看了看衣架,剛才那件簡直太醜了,要她拍那個係列太可怕了,“這邊這些,剛才你拿的那些已經拍完了,今天拍休閑針織係列。”
“還好,還好,剛才那些真的不適合我,估計我媽穿了都壓不住場子,簡直是太……有範了。”蕭晴沒好意思說出“醜”字來。
畫完妝,將頭發重新梳了個高馬尾,她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白白的臉,配上有些立體的五官,剛才的化妝小姐姐往她臉上塗塗抹抹時,李萌萌已經安置好了她的攝影器材、調試好了燈光。這邊小姐姐又最後在她鎖骨和顴骨上抹了點高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