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不會不知道吧,北笙他姥爺這兩年老是生病住院,北辰這兩年上大學雖然有獎學金,但在上海衣食住行,還有學雜費哪樣不要錢啊,北笙他姥姥又沒工作,幾張嘴都靠他姥爺一個人的工資,當然還有您和他舅舅寄去的錢,算算有再多的錢也還是不夠花呀,他們哪個月不得借錢啊。那你能讓孩子怎麼辦,有多少錢也不夠啊!就這種情況笙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羅宏有些激動。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看笙子那孩子挺善良的,也挺有原則的。比我強。”羅宏迎著羅爸疑惑的目光微笑著肯定的點了點頭。
羅宏正得意地說著,低頭喝茶的功夫,不料羅爸爸氣急,脫了鞋子就要打他,他急忙往旁邊閃躲叫道:“哎哎,叔!叔!別啊別跟我這兒撒氣啊,真不是我的事兒,這錢我想借來著,可也得他願意要才行啊。你看他倔得跟頭驢似的,那自尊心真是,給錢他不要,叫他吃飯他不去。寧願餓著肚子也不過來,我就隻好想了這麼一辦法。沒準將來還能成就個好姻緣哪!”
“那你呢,說說吧,這回是第幾個女朋友了,我還真沒看出來哈,就你這副德行人高馬大的還真有女孩哭著喊著要嫁給你。我都替你羞的慌。怎麼著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結個婚啊!你爸媽還等著抱孫子哪!”
“嘿嘿嘿,叔,不能怪我,誰叫你侄兒有魅力呢,沒辦法就是這麼招人稀罕,沒辦法!”羅宏衝著羅爸爸得意洋洋的說。
羅爸爸作勢要踹羅宏:“你以為是你弟不去你哪,他是怕碰上你的那些鶯鶯燕燕的女朋友,我說你就沒起什麼好作用。”說完,臉上重新染上了一層陰霾,坐在椅子裏陷入了沉思。
再說這邊的蕭晴一個人轉過街口,心裏終於舒了一口氣,還好她提前讓劉昊把羅北笙堵在了教室裏去了,要不就有大麻煩了。
事後多年,蕭晴才知道,原來羅北笙利用暑假在酒吧打工,一次在酒吧打工,廁所唱歌時被來酒吧駐場的一個歌手看中,非要簽下他,帶他出道,被他舅媽告訴了他爸,還把他打工的事業告訴了他爸,不過後來羅爸爸找羅北笙談了一次,同意如果羅北笙對音樂感興趣的話,可以選擇從事歌手的工作,但戲劇性的情況還是令人始料未及的發生了,不知是不是天意,不久羅北笙竟然倒倉了,所以他隻能無奈掐斷了自己這方麵的心思。
原本蕭晴以為自己這是為了羅北笙好,但沒有想到,生活還是按著其固有的劇本設定向前推進,羅北笙還是在幾個月後不辭而別了。
“你再在這裏坐下去了,天都要黑了。”恍惚中一隻溫熱的手壓在自己肩膀上,一個聲音在頭頂想起。覺察到有人在跟自己說話,蕭晴木訥地回過神來,發現那個人站在那,表情凝重的望著她。屋裏光線變暗,
“要你管!”她本想手撐地從地上站起來,怎奈做了半晌,腿已經有些發軟,站不起來又重新癱坐在地上,那人歎了口氣,過來從後邊雙手撈起她,然後打橫抱起她,不容分說的抱到外間沙發上坐好,轉身到裏屋找了件絨毯抱過來,蓋在蕭晴腿上。蹲下來給她揉腿。一頓操作行雲流水,無比自然,仿佛做慣了的樣子。
羅北笙一邊按摩一邊歎口氣道:“好好好,我錯了,先起來吧,這幾年在外邊都幹什麼了,身子怎麼更差了。明天無論如何要到醫院裏抽個血查一下。”
“……”蕭晴低頭呆呆地望著他。
“你說句話啊!”羅北笙有些心虛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你大概忘了,我……我們離婚了。” 蕭晴無限悵惘的看著他。
“離婚,離什麼婚,就憑你一言不發一句交代沒有,扔下一紙離婚協議消失,就要認定咱們是離婚夫妻。做夢吧。”羅北笙站起來怒火中燒的看著女人。
“那我就到法院起訴離婚。”
“為什麼,五年了,五年啊!你一句交代都沒有就給我們的感情判了死刑。總得有個原因吧!”羅北笙把“為什麼”三個字說的很重,紅著眼圈乞求道。
“五年?好像有人忘了,自己17歲時是怎樣一聲不吭地消失五年的,我這也算是邯鄲學步罷了!你大概忘了五年前是你親口說了要分手的。怎麼?是誰告訴我不想努力了,我要的不多,我隻是不想過時常仰人鼻息的日子。”
“是,是我提的分手,我隻是想讓我們兩個都冷靜一下,你的要求太高了我……。”
提起這事兒,蕭晴就氣血上湧。那年他的狠心的話語,那個離去的背影,那個雨夜的一切, 往事如洪水般湧來,快要淹沒她了。往事又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晃。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著。都五年了,傷疤好容易結痂,又被生生撕開。
“出去……出去,出去!”蕭晴突然閉眼爆吼著。抄起茶幾上的茶碗扔出去,茶碗被摔得粉碎,瓷碗的碎茬濺的滿地都是,從沒見過她如此的羅北笙也嚇了一大跳。
“好好好,不問了。別生氣,別生氣!我走,走啊。”羅北笙是見過蕭晴的壞脾氣的,這個時候隻有退讓。
走到門口,羅北笙停住腳步,回身道:“對了,醫院來電話了,明天上午找家屬談咱爸的治療細節。是我跟……咱爸,啊不對是你爸的主治醫生說的,他是我師兄,我跟他說那是我嶽父,所以,別生氣啊。”
“為什麼不早說!”蕭建國的病情成功的打斷了蕭晴的情緒,把她從即將奔湧的暴怒情緒中掙脫出來,重新冷靜。
“難道你也在這家醫院!沒想到啊,你不是說不願意努力了嗎?”蕭晴終於明白了,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幾天有人跟著自己,原來是這妖孽。
“對啊,主治醫師,如無意外過兩年就能評副高了。”
“你不是在李老的中醫院那兒做研究生嗎,調到這邊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你……失蹤後的第二年。”蕭晴心裏想,有些人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沒人理了,自己才知道努力的強眼子。
“你不是累了嗎,不是說不要努力了嗎?……什麼都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說任何話,走吧!麻煩你!”蕭晴以不容置疑的口氣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一副要將羅北笙掃地出門的意思。羅北笙沒辦法隻好往門口走。
“對了,我臥室裏整理箱裏有些垃圾麻煩幫我扔掉。”羅北笙依言到裏屋去看要扔掉的整理箱。
“這些不是我送你的……。” 羅北笙端著箱子出了臥室的門,手裏拿著蕭晴的一隻筆記本。
“人都不要了,還要這些舊物何用!要燒要扔隨你。對了,你等等。”蕭晴從箱子裏搜出自己的照片,把照片裏凡是有自己形象的統統找出來,撕碎,揉成一團,扔到廁所紙簍裏。又奪過羅北笙手裏的筆記本同時將箱子裏自己的幾本筆記本拿出來,將箱子交還給羅北笙。“這些都是垃圾,麻煩你幫我扔一下。我要休息了。恕不遠送。”蕭晴冷冷地說道,然後拉了拉抓絨睡衣的衣襟,轉身重新坐回沙發裏。
“還有,請不要再做跟蹤這種幼稚的事了。麻煩出門把門給我帶上。”她冷冷地說著。
“你……。”羅北笙本想說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隻抱著箱子走出了門。
“砰”。
蕭晴看著門在羅北笙身後被重重的關上,自己如卸了力一般坐在沙發裏,用手揉著有些酸疼的手臂,仰靠在沙發上重又陷入回憶。
羅北笙和她的過去也曾有過美好的時光。她眼中的他也曾是光芒閃耀的存在。
自從高二那次,蕭晴在校外見了羅爸爸以後,不久就傳來羅北笙要去美國留學的消息,羅北笙也在偷偷的看雅思的書備考,這一次蕭晴雖然心裏難過但並沒有阻攔,因為她明白這可能對羅北笙是最好的選擇,可能他家裏人認為要讓孩子活出頭可能隻有出國這一種辦法。而羅北笙也仿佛和時間賽跑似的玩命給她灌輸高中三年的課程,她也拚命配合著他。那天晚上,倆人正在學英語,討論提高英語口語的訣竅。
“這個聽力其實沒什麼難的,我不是給你買了新概念的書和磁帶了嗎,你可以先盲聽,聽兩遍,盲聽聽不明白的不要緊,第二步中英文對照著聽,中間有不明白的詞可以查字典,第三步就是跟讀模仿,體會一下說話者的語境,如果記不住,就多跟讀幾遍,或者幹脆背下來。”
這時旁邊客廳裏姚主任開始叫兒子洗澡睡覺了,羅北笙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已經8:30了,識趣的起身告辭,蕭晴起身送他出門,兩人走出單元樓,蕭晴叫住了他,從兜裏掏出一隻編織的歪歪扭扭的疙瘩的紅色手繩塞在了羅北笙手裏。
“這是什麼?”羅北笙不解的問。
蕭晴有些害羞地說:“這是祝福平安的“平安結”。我昨天對著圖片編了一晚上,拆了編,編了又拆,弄了兩回才折騰明白,有……有點醜,別嫌棄啊,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就提前預備的算是個祝福吧,聽說美國那地方治安不好,常有槍擊事件,你要注意安全啊。”說到這裏蕭晴越發的擔心,但又不想讓羅看出來,連忙訕笑著說“來我給你戴上吧。”折騰了一番,蕭晴急頭白臉的手都出汗了,才把手繩戴在了羅北笙手上,手繩比羅北笙的手圍稍稍大一點點。
“沒量你的手圍,我估的長短還差不多,還好吧。”蕭晴緩緩鬆了口氣,眼睛都不敢看對方少年的臉。
“謝謝你,蕭晴,你……”羅北笙遲疑著似有話要說。
“什麼!”
“你,你希望我去美國嗎?”羅北笙認真地看著蕭晴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裏尋找自己的答案。
“這,我也不知道,以你現在這種情況,難道你還有別的出路嗎,而且我也不能替你做決定。畢竟這事關你的前途。”聲音越來越低,蕭晴心中仿佛壓著萬斤巨石,。
“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羅北笙突然抓住蕭晴的胳膊。
“我,我肯定不想讓你走,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一萬個不想讓你走,你家的情況,你有解決辦法嗎。所以,我沒有話要講,隻能祝你未來平安。”蕭晴對自己說出的心裏話感覺很鬱悶,她當然不想讓他走,可是如果這個答案真的影響了羅北笙的未來,影響了他的前途,她是萬萬不願意的。這就是她鬱悶的點。
“這事你自己決定吧,我的意見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她強裝鎮定地說著,轉身咬著嘴唇走了。留下羅北笙楞在那裏。
那天之後的兩個月以後,羅北笙突然就從蕭晴的視野中消失了,據說是轉學回原籍去了。然後,就是杳無音信的五年,然後五年之後又奇跡般的出現在她麵前。
“叮鈴鈴”的手機鈴聲響起,將蕭晴從回憶中拉回現實。蕭晴一看來電顯示是李萌萌。
接起電話,那邊傳來李萌萌特有的罵聲。“哎呀,我嚓,找你可太不容易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周前,怎麼樣啊,大攝影師,過得還好吧!公司怎麼樣啊!”
“馬馬虎虎吧,也就是份工作,糊口而已,你現在住哪啊,怎麼著美利堅轉一圈回來,沒順手抓一個金發碧眼的英俊小夥回來嗎?”
“你說你這嘴啊,我又不是盤絲洞的蜘蛛精還金發碧眼,我看就是這娛樂圈把你給帶壞了,我這幾年除了打工就是上課,那顧得上啊,對了,我閨女怎樣了,我記得走的時候你閨女才一歲多點吧,哪天把她帶來,我這做幹媽的可是預備了禮物的,哎呀都五年了,對了你在本市嗎,哪天過來把禮物拿走。”
“那你給我發個地址吧,明天我沒準就上你們家堵你去,三年了,你個沒良心的臭丫頭,跟他不聯係,為什麼連我你都不聯係啊,到後來電話不接,電郵不回,就為了一個臭男人,拋下我們這幫朋友,自己去逍遙。”
“……”蕭晴在電話這頭沉默不語,淚水卻已經盈滿眼眶。
聽著電話這邊動靜不對,萌萌馬上轉換了口氣道:“哎哎,晴,你沒事吧,好,好,我給你道歉,我錯了,口誤啊,不該提你的傷心事。”電話那頭,李萌萌發覺自己失言了,急忙刹住了話頭。
“沒事,我沒事。”蕭晴聲音有些哽咽,極力掩飾著濃重的鼻音道。
“萌萌,謝謝你,五年前如果不是你罵我的那番話,我可能撐不到現在,不說了,我有些感冒,不舒服,要去睡了。我掛了啊。”經曆了這幾天的折騰和刺激,身體和精神都有些透支,再加上最近睡眠不好,總是做夢,醒了就渾身酸疼,現在蕭晴的確有些乏力,腰酸腿軟的,頭暈目眩,嗓子也真的有些難受。掛了電話,蕭晴低頭在茶幾下拿了藥箱,打開看,隻有一盒白加黑是治感冒的,就打開藥盒吃了一片,就回房間躺下睡了。也許是身上難受的厲害,也許是藥物的作用,蕭晴在床上翻騰了很長時間,總算熬到後半夜蕭晴依然不能入睡,頭卻一直昏昏沉沉的,想起這兩天失眠嚴重,又摸索著走到客廳打開藥箱,見裏麵有瓶藥,是自己在美國醫生給開的安眠藥,倒出兩顆吃了。又回房睡下。
第二天早上,陽光明媚,羅北笙今天調休,早起8點鍾他穿好運動裝,出門跑步,清晨空氣清新,今年是個暖冬,已近11月底,樹葉卻還好好的呆在枝頭,陽光穿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影子,清風拂麵,並不怎麼冷,繞著小區周邊跑了兩圈,回來的路上看見臨街的早點攤上攤主大姐正將蒸籠裏雪白胖潤的小籠包子拿給客人,一邊剛炸出來的油餅也看著十分酥鬆香軟,還有攤主大姐家鍋裏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心道:她一定愛吃這口,這幾年她吃的都是漢堡、麵包、牛排之類的洋餐,一定饞這口了,想起她當年的那吃相,就想笑。交了錢,提著包子、油餅、小米粥,他還特意向攤主大姐要了個袋子,裝了點攤主大姐醃漬的泡菜,那個饞丫頭說過:看一家早餐店做的東西好壞隻要嚐嚐她家的醃菜就知道了。拎著一堆吃食,回到大廈,電梯到了18層,出了電梯,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電梯靠在蕭晴家門口正抽著煙的身影,雖然沒回頭,但從那倨傲的樣子羅北笙立刻就認出了她——李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