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這張是她十歲那年,我帶她去南方海邊玩時照的,你看,那時她已經有大姑娘樣子,那時又黑又瘦,之後就慢慢長開了,也白了,不過那兩年她身體不太好,總是鬧病,上課走神,為這個還請過好幾回家長哪!”
之後是羅北笙的聲音:“叔叔,那時她有多高啊?”羅北笙看見一張照片上蕭晴的側影,眼神一滯。
“比現在矮點吧,到我下巴這兒吧,後來過了十二、三歲,就開始竄個子了。”是爸爸的聲音。
後來她真的迷糊著了,等她再醒了,天已經全黑了。
“爸,你怎麼不叫我啊,幾點了?對了劉昊呢?”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沙發上坐起來說。她看到羅北笙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邊上的長凳上翻著一本書。
蕭爸見她醒了道:“醒了,快八點了,你怎麼今天這麼能睡啊。劉昊走了。他說明天請你們幾個看電影,姑娘今天別走了,到裏屋睡去吧,讓你弟弟去沙發上湊合一晚,回頭節後我和你媽去商場買張單人床,要不你回來沒地兒住。”
“不了,爸我回了,我租的那地方離台裏近,早上上班不用那麼早走,不搬了,再說我也大了,我弟也十二、三歲了,出來進去真不方便,我走了,羅北笙你送送我,送我去公交車站。”她起身穿好外套,拉著羅北笙一道出來。
倆人假模假式地起身告辭,出了門,並排走在小區的甬道上。因為來時他倆已事先把車停在了小區外一處公交車站馬路對麵小區外停車場裏,這要的就是一個掩人耳目,話說地下工作細節還是要到位的。
出了門,兩人肩並肩慢慢走著,出了小區,就在蕭晴想挎上羅北笙的手臂的檔口,對麵過來一個臉色很黃的中年女人,借著路燈的光,她看清了那女人的樣貌,那女人好像也看到了她的樣貌,蕭晴立刻本能的僵在那裏,手也收回,那女人說道:“蕭晴,你回來了。”
“嗯……”她原本高漲地情緒立刻被拋回穀底。蕭晴並不言語,冷著臉,拽住羅北笙的胳膊快走幾步,從那女人身邊略過,那女人本來還想攔住蕭晴繼續再聊幾句,見蕭晴不說話,也沒再繼續說什麼,沒趣兒的走了。
“怎麼,是你認識的人嗎?”羅北笙疑惑地問著。
“認識……啊,不認識!別問了!”她說最後三個字時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暴躁狀態。
“你怎麼了……”羅北笙柔聲說:“是我剛才做得有什麼不對嗎,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知道你今天有想跟叔叔阿姨坦白我們關係的想法。”
“……北笙,羅北笙,我……我後悔了!”蕭晴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眉低垂仿佛做了什麼錯事般,不敢抬頭。
“為什麼,是我做了什麼錯事,讓你不高興嗎,還是不滿意我今天的……”羅北笙語氣急促,轉身抓住蕭晴的肩膀。
“是……是我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吧。”蕭晴使勁從他的臂膀裏抽離自己的身體,轉頭艱難地向前走去,走了幾步突然覺得一瞬間身上好似壓著千斤重量一樣,雙腿無力,再也走不動了。
“那個……羅北笙,你……你能,背我一段嗎,我走不動了。我很輕的。”她站在那,彎下腰,手扶住自己的膝蓋,眼眶紅紅的,裏麵蘊滿了淚。
羅北笙望著她的臉,歎了口氣,在她麵前蹲下身,雙手朝身後伸去。“上來吧!”
蕭晴順從地伸出手,手腕感覺到他大手的溫熱,那手將她的手輕輕的環住自己的脖頸,然後背起她,伸手抓住她的大腿,牢牢地握在他的腰兩邊。
蕭晴趴在他的背上,呼吸間又聞道那股好聞的香皂的清香,讓人特別安心。
“真好聞,羅北笙,你的肩膀真寬,好踏實,象我爸爸地肩膀。……現在什麼都別問。別問我,……想說的時候,我會說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垂落。
“怎麼辦,……羅北笙我好困,你跟我說說話。”她用下巴蹭著羅北笙的後頸。
“別睡啊,會著涼的,……蕭晴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很多事,沒事,不想說就不說,不過你記住,無論如何,無論你在哪兒,隻要你回頭,我一定站在你身邊,有我呢不怕啊,不怕的!”
“……”他感到背上的女人在哭,淚水沾濕了他的肩頭。
“不哭了,……對了,我給你唱個歌謠吧,別睡啊,咳,咳,我唱了啊,哎,不睡啊,我唱了啊:風來了,雨來了,和尚背上鼓來了,……風來了,雨來了,和尚背上鼓來了……。再唱一個: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嗬嗬,為什麼隻有兩句啊,啊?”走了一段路,背上的人終於對歌謠燃起了些興趣,好奇地問。
“因為我隻記得兩句啊,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困啊,是不舒服嗎,還是又血壓低了。”
“啊,沒有,我神經衰弱,熬夜時間太長睡不著覺,就是大腦鬆弛不下來,……就隻好吃藥睡,我中午出來時吃的睡覺藥。”蕭晴無奈說出了她昏睡的秘密。
“那不對啊,那你應該早困了……”羅北笙心下明白,卻不敢多問。
“那我不是反應慢嗎,有時早上吃了藥,下午都不見得有睡的意思。說不好。”蕭晴不好意思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在羅北笙的背上低頭輕笑著,頭向前伸了伸,埋的更低,臉頰緋紅。
“那我們早點回去吧!”羅北笙顯然明白了,蕭晴時常昏睡的原因,他把背上的人往上縱了縱,然後手緊緊摳著自己的褲兜,不讓她滑下去。幸好,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巷口的公交站前了,過了馬路,對麵小區就是他們停車的小區了。
感覺到他的動作,蕭晴急忙說:“我要下來,羅北笙,我要下來,要走走。”羅北笙還要箍著褲兜想阻止她,她已經滑下來了。重新站在地上,腳有些麻麻地,手揉著有些酸麻的小腿,看著麵前的男人,夜風有些冷,氣溫有點低,男人的眉眼清秀俊朗,眉眼彎彎,嘴角扯起淺淺的弧度,他低頭看了看蕭晴的腳,問:“腳麻了吧,我給你揉揉!”說完真的蹲下身子,用手給她按摩小腿。
蕭晴的心感到從未有過的舒適和溫暖,但她告誡自己,不能貪戀這種如彩虹般轉瞬即逝的溫暖,人心如海,彩雲易散,熱情終究也是會散的。如果他知道那些事,不知道會不會遠離他,誰又知道呢?
她是個心裏有什麼,嘴永遠不饒人的個性,遂道:“你這麼會討女孩子開心,長得又這麼好看,在醫院工作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
“沒有,沒有,隻有你一個,啊,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追你。”他憨憨地笑著說。
“瞎說,那天那個葉芳,葉大姐說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婦,會借著看病的機會來找你。”
“那她們來,也不能證明我對她們有意思啊,我可是個恪守醫生職業道德的好醫生啊!”羅北笙明顯有些急了。
“行啦,沒事兒,過馬路吧,我不在意的,而且,我也沒有管你的立場。”蕭晴輕扯嘴角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我起誓,我真的沒有。”羅北笙卻當了真。正好馬路上的紅綠燈由紅燈變了綠燈,“行了,我信你信你,逗你玩呢!”蕭晴唇角微彎,眼神溫暖,心裏鬆了口氣,手很自然的挽起羅北笙的手,過馬路。
回到家,蕭晴第一時間趴到了自己床上,閉上眼睛愜意的伸著懶腰,看到牆上的掛鍾指在快十點的位置,突然想到一件事。衝門外喊道:“喂,羅北笙,你吃藥沒啊,晚上的藥該吃了。”
站在門外的羅北笙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這就吃,這就吃,我怎麼覺得跟你在一起住,自己變成小孩子了,你都困成這樣還管閑事!”
“是啊,沒錯,誰讓你自己不知冷熱,都二十多歲了,還不知饑飽冷暖,既然住在本宮地盤上,我就是你的監護人。還不快去吃藥!”趴到床上秒睡,嘴裏叨念著一句“哎,還是自己的床舒服啊。”
她不知道的是,羅北笙走到她床邊坐下,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想摸一下她的額頭卻停了下來,最終替她將床上另一邊的被子翻過來蓋在了她身上。
“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放心,有我在,不怕啊!”他坐在她床邊,伸出五根手指,岔開替她梳了梳那一頭濃密的黑發,手停在她頭頂那個部位,撥了撥她的頭皮,看到了那塊疤痕,那裏隻是頭發有些稀疏,並不明顯。
“我終於找到你了!”他摸著那個部位笑著,眼中一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