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的增長,英格瓦對齊柏林的崇拜開始變質,在長時間的發酵下演變成了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
崇拜?感激?畏懼?嫌惡?
或許都有。
讓感情的蛻變達到頂峰的契機,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天晚上齊柏林難得回家,卻和父親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過程被躲在門外的英格瓦聽得一清二楚。
起因是霍夫斯塔德男爵提起了待自己百年之後齊柏林作為家主要肩負起振興霍夫斯塔德家族的重任。
而齊柏林則明確表示不會繼承男爵的名號,兩人因此大吵了一架。
英格瓦有些驚訝於父親的天真,他覺得父親或許是全溫莎王國最後一個知道齊柏林不會繼承男爵名號的人。
獵魔騎士團團長、“太陽騎士”、“神子”、“聖徒”……
這種熠熠生輝的稱號齊柏林有多少個怕是他自己都數不清,“霍夫斯塔德男爵”這樣一個稱號夾雜在其中,並不會為他增添榮光,看上去反而更像汙點。
“比起我,英格瓦更需要這個爵位,也更適合成為家主。”齊柏林這樣說。
男爵的爵位像垃圾一樣被齊柏林丟在了他的頭上,英格瓦卻一點也不覺得感激。
也就是那一刻他意識到,錯的並不是平庸的他,而是太過出色的齊柏林。
天才隻是意外,平庸才是常態。
所以平庸的他有什麼錯呢?
他開始覺得如果齊柏林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會不會比較好。
一開始他被自己這樣的念頭嚇了一跳,猛扇自己耳光,試圖把這邪惡的念頭打散。
但是陰暗的念頭一旦滋生就不會輕易消失,反而在他心裏紮下了根,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茁壯成長。
幾乎要將他吞沒。
時間在暗流湧動中平穩地過了幾年,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本還算平靜的生活。
一個來自東方古老國度的旅人,名字很奇怪,叫做米滿倉。
那個人和他哥哥齊柏林一樣,臉上總是帶著笑容。
不一樣的是齊柏林的笑容溫和爽朗,米滿倉的笑容中則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矜持。
奇怪的是看上去不搭調的兩人卻互相引為知己。
米滿倉為齊柏林講述東方的事情,那裏也有地獄和惡魔,隻是他們叫做詭域和詭異。
同樣,他們也有跟詭異戰鬥的一群人,叫做除魔天師,他們使用的力量叫做陰力和法術。
米滿倉也是除魔天師的一員,經兩人互相驗證後發現,除魔天師的力量與獵魔騎士的聖光除了稱呼外,並沒有本質的不同,聖光其實是陰力和法術的統稱。
齊柏林對陰力這個稱呼非常喜歡,聖光是教會取的名字,表示這是上帝賜予的力量,聽起來光輝溫暖,其實卻是一種冰冷的負麵能量,叫陰力再合適不過。
每一個成熟的獵魔騎士都能感受到,這力量與上帝無關,反而來自惡魔,或者說是詭異。
英格瓦不喜歡米滿倉,他總覺得這個人城府太深,而且似乎想要利用齊柏林達到什麼目的。
米滿倉在齊柏林家裏盤桓了數月,兩人互相交流互相學習,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後才匆匆離去。
離去前米滿倉神色凝重地把齊柏林叫到自己房間內進行了一場長達數小時的談話,至於談的什麼誰也不知道。
隻知道那場談話之後,齊柏林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帶著獵魔騎士團,瘋了一樣進攻各處地獄,兩個月內把溫莎王國境內的地獄掃蕩了一遍。
然而完成如此壯舉的齊柏林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像是身後有恐怖的怪物在追逐一般,他瘋狂地壓榨自己的身體,不斷地鍛煉,不斷地狩獵惡魔,不斷地攻打地獄,那架勢仿佛自己命不久矣一般。
作為獵魔騎士每次狩獵惡魔,每次攻打地獄都是場賭博,越強的人贏的概率越大,但同賭博一樣,沒有人能一直贏下去,即使強如齊柏林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