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立於大殿之上的女子內力傳聲,即便是坐在恒陽殿中最偏僻的角落裏也能清楚地聽到她的每一個字!
無數次的風刀霜劍,無數次眾人最犀利的質疑,那個男人都擋在了她的前麵,護她佑她,用自己最強大的羽翼保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點傷害,可是這一次,他們卻連他也侮辱了。
即便知道這是一個局,她依然義無反顧地入局,隻為還自己、還心愛之人一份清白,她不希望他們的感情因她而蒙上汙點!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怪本公主不客氣!”虞純誌得意滿,今天她就是要讓鳳玖瀾顏麵掃地,永世不得翻身,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怎麼再和她搶歐陽哥哥!
“手下敗將而已,有本事光明正大放馬過來,盡在在暗地裏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算什麼狗屁公主!”鳳玖瀾黑玉般的眼睛此時折射著耀眼的光芒,就是這個女人麼?為了將旭哥哥留在幻城不惜向修羅殿主告密,導致旭哥哥在那個晚上身受重傷,間接使自己變成傻子的罪魁禍首?
在場的男人非富即貴,對於女人之間的戰爭向來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歐陽旭亦然,他依舊慵懶迷人,臉上絲毫沒有顯現出擔心的神色,鳳玖瀾方才的一句話久久地回蕩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他覺得,今天的瀾瀾好像才是真正的她,勇敢、自信、一往無前,好似一柄塵封多年的寶劍,一旦出鞘,必將震驚世人。
所以,不論那群烏合之眾如何侮辱他和瀾瀾之間的關係,不論他們說的話有多難聽,他都不置一詞,因為,他想看看,瀾瀾會如何做?
“如果鳳三小姐能夠在半柱香之內作出四首描寫春夏秋冬景致的詩,那麼在下便相信三小姐是憑借著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靠著與國師大人的關係和鳳府‘不以鳳氏為皇後,必以鳳氏為宰相’的淵源坐上丞相之位的!”下邊一位華服公子一邊倒酒一邊刁難起鳳玖瀾來了。
要在半柱香之內作出四首詩,這樣的要求即便是對精於詩詞的宗政茗熙和顏舒也是挑戰,幾乎不可能做到!
歐陽旭放下手中的玉杯,斜眼一看,把某個出頭刁難鳳玖瀾的人記在了心上。
今日他雖然沒有替瀾瀾解圍,可那也不代表他會任由著別人欺負她,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可以欺負瀾瀾,其他人都不行!
鳳曉珊臉上盡是得意的神色,那個男人正是她事先安排好的,鳳玖瀾那個癡傻草包,她就不相信一個癡傻草包能作出什麼像樣的詩來,鳳玖瀾能夠當上丞相肯定是因為和國師大人有了*之事,鳳曉珊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這麼一個“事實”,就像她當初為了當上太子側妃,不惜色誘宗政淩,而後以道德倫理威逼他娶自己過門兒一樣……
“嗬嗬,三妹在當年可是大名鼎鼎的癡傻草包,大字不識一個,別說是半柱香內作四首詩了,就是給她半個月也作不出一首像樣的詩來!”鳳曉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甲,其上塗著豔麗的丹蔻,恨不得將鳳玖瀾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鳳側妃未免太過鼠目寸光,如果霽沒有記錯的話,鳳三小姐當年僅有三歲,便能七步成詩,比顏女官五歲熟讀經史,七歲成詩可是早了四年呢!”宇文霽本就懷疑鳳玖瀾天命鳳格,因此對她的底細能夠查得到的自然都查了個底朝天,他自然不會像鳳曉珊那般膚淺隻看得到鳳玖瀾那段長達十一年的屈辱曆史,卻看不到她那掩埋在時光塵土下的光彩照人!
這話一出,鳳曉珊瞬間沉默了,大殿之中其他人也停止了討論之聲,在很遙遠的過去,那個紫霞灩灩的女子也曾時常進宮,成為了宮裏的常客,聰穎早慧,七步成詩。
有一日她和鳳夫人在禦花園裏玩,揚起美麗的笑臉撲蝴蝶,粉妝玉琢得像是個塵世裏的精靈,正是那一日,國君讓她作一首和蝴蝶有關的詩,結果她脫口而出,也因此成為了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隻不過好景不長,鳳夫人便去世了,她一夜之間淪為癡傻草包,從此再無人記得她曾經光輝的過去!
“嗬,二皇子可真是抬舉了她,誰知道她三歲時那七步成詩是不是她娘讓她早就背好的?”鳳曉珊想著風沁妍才華絕代,說不定鳳玖瀾那時作的詩都是風沁妍事先準備好的,好讓她在老皇帝麵前留下個好印象,從此便冠上了準太子妃之名。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鳳曉珊就氣炸了,一顆心越來越不甘,本來太子妃之位應該是她的,但是卻無緣無故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這怎能不令她怒意衝天?
“好了,顏舒鬥膽,先作一首!”
鳳曉珊性子尖銳刻薄,這一點和宗政淩交情甚篤的宗政茗熙、顏舒都知道!
“好,能夠聽到顏女官賦詩一首,此乃平生幸事!”那名刁難鳳玖瀾的公子高聲附和著,接著很多公子都朝著顏舒看去,等待著這位禦前司筆女官的驚世大作!
顏舒走到一旁,拿起毛筆,想了一會兒,才開始在早已準備好的宣紙之上寫下一首秋景詩,徐徐念出聲來,“秋心如海複如潮,桂花飄然落楚腰,氣冷霜寒何人在,長天明月墜林梢。”
這首秋景詩不管是押韻還是內容,都精美絕倫,由細節切入,而後大氣凜然,整個大殿中刹那間響起了雷霆般的掌聲。
“洛城雙姝之一,果然非同凡響!”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話,原本整個沉寂的大殿瞬間活躍了起來。
顏舒走到了歐陽旭麵前,優雅無比,“國師大人以為如何?”
“顏女官詩才,自然是極好的!”歐陽旭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地說。
是個人都看出了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注意聽,橫豎敷衍一下了事,偏偏卻讓人抓不到錯處,顏舒心裏有些不開心。
宗政茗熙依舊身著枚紅色的衣裳,寫不盡皇室公主的尊貴,她移步之間裙衫輕擺,宛如漣漪般動人,眾人知曉顏舒剛剛作了一首詩,那麼與她齊名的宗政茗熙自然不會藏下自己的才藝,如此一來,今日老皇帝的壽宴可謂熱鬧極了。
“茗熙不才,賦一首夏景詩,不求驚世豔絕,隻求諸位公子小姐盡興就好!”
謙虛是她的性格,隻見宗政茗熙微微躬身對眾人行了個禮,清涼的聲音如同夏日的涼風般吹襲至每個人的心底。
“公主過謙了!”長孫璟看了一眼成為大殿中眾人焦點的宗政茗熙,徐徐道。
宗政茗熙轉身和老皇帝對視一眼,接著眸光掃過大殿中的每個角落,最後落在了歐陽旭的身上,“涼風吹我上雲山,露撒瓊欖六月涼,願借國師雙白鶴,雲海深處話短長。”
“公主果然才高八鬥,此詩不僅韻律對得好,而且與顏女官方才所作的詩相比,更多了一份靈氣!”景無憂笑言評論,宗政茗熙確實有才華,從這首詩就看得出來,絕非浪得虛名!
鳳曉珊一向自命清高,想著如若不是庶女的身份掩蓋了自己的才華,那麼如今站在這裏光芒萬丈的就是自己了,一向心氣兒高的她見狀也作了一首詩,為的就是惡心鳳玖瀾!
“公主和顏女官作了夏景詩和秋景詩,那本側妃就作一首冬景詩吧!”
在這個時代,冬景詩並不似春景、夏景、秋景詩那般好寫,而且好的冬景詩更是少之又少,鳳曉珊這話說出,頗有一番高屋建瓴的意味,不過更多的人卻感覺到她是在踩著宗政茗熙和顏舒一展才華,企圖與二人爭個你高我低!
“深穀林幽靜,山雲為雪凝,玉泥深足印,翩然自在心。”
鳳玖瀾沒有說話,而是細細地品味著這幾人所作的詩,在她看來,鳳曉珊這首冬景詩和前麵兩首比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太過小家子氣!
這樣一來,春夏秋冬四景一下子就隻剩下春景詩無人作了,這種宴會上從來不會缺少吟詩作對的人,上至天家公主,下至小家碧玉,會作詩的不勝枚舉,隻不過人們習慣於將機會讓給那些身份地位較高的女子,以免被人認為是在亂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