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到兒子慘死,當場號啕大哭。高湛聽後,更加生氣,迫令宮女脫去李氏的衣服,讓她袒胸露背,然後取來鞭子親自抽打,打了數十下,打得李氏雪白的皮膚上一片通紅,李氏慘叫不止。高湛也覺得自己手力有些酸麻,又命人把李氏裝進袋子裏,扔到宮中的溝渠裏,過了好一會兒才撈起,打開袋子一看,隻見李氏鮮血淋漓,狼藉不堪。高湛的怒火這才稍稍平息,他對宮女說道:“她如果死了,就不用通報了;如果沒死,就把她趕到妙勝寺去做尼姑。”高湛說完就走了。宮女們都不忍心,等到高湛離開後,便立即施救。李氏倒在地上,氣息奄奄,隻有胸口是熱的,宮女灌她喝下薑湯,才得以起死回生。宮女把她抬上床榻,小心侍奉,挨過了兩天兩夜,才能勉強站起來,便用牛車載送她到妙勝寺,削發修行去了。
這一年,青州上報說黃河和濟水今年的水特別清澈,於是高湛改大寧二年為河清元年。齊揚州刺史王琳多次請求出師南侵,高湛打算批準發兵,唯獨尚書盧潛一再諫阻。與此同時,陳主又送來書信,請求停罷戰事,讓百姓休養生息。於是,高湛派散騎常侍崔贍到南朝通好,陳主也派使臣回訪。隻有王琳還不肯聽命,高湛便調王琳回到鄴城,任命盧潛為揚州刺史,領行台尚書。此後,兩國的使臣往來不斷,金銀和錦緞也互有贈送,江南江北也總算平靜了七八年。
陳主陳蒨因和北周、北齊修好,北方就沒有戰事了,於是派遣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出兵西南。從前東陽太守留異盤踞在一方,總對朝廷圖謀不軌,陳武帝陳霸先特地將陳蒨的女兒豐安公主下嫁給留異的兒子留貞臣為妻,並且封留異為南徐州刺史。留異拖延時間不肯去上任。等到陳蒨繼位後,他又任命留異為縉州刺史、兼任東陽太守,留異還是暗懷異心,嚴守邊境。陳朝也忍耐了他好幾年,這時正好內外太平,便想乘機征討留異。陳主召江州刺史周迪、豫章太守周敷、閩州刺史陳寶應一同入朝。周敷奉命先到,被加封為安西將軍,賜給女妓和金帛,讓他返回豫章。周迪不肯聽命,秘密與留異勾結,發兵偷襲周敷,被周敷察覺,吃了一個敗仗,狼狽地逃了回來。陳寶應是留異的女婿,雖然陳主格外寬恩,允許陳寶應歸入王室,但究竟是翁婿情深,君臣情薄,所以他始終和留異聯合,也不肯入朝。
陳朝有個叫虞荔的人,他的弟弟虞寄流亡在閩中,虞荔請求陳主召他的弟弟入都。陳寶應非常欣賞虞寄的才華,留住虞寄不遣還。虞寄多次勸說陳寶應,陳寶應就是不聽,還避居到東山寺中,假裝腳上有傷,閉門謝客。沒過多久,留異被侯安都擊敗,妻兒奴仆大多被擄走,隻有兒子留貞臣逃脫,投靠了陳寶應。周迪在臨川,也被安右將軍吳明徹、高州刺史黃法、豫章太守周敷等人夾攻打敗,潰逃到閩州。陳寶應已經失去兩路援軍,還仗著閩州地勢險峻,要和陳軍對衡。虞寄又上書極力勸諫,陳列了十件事來述說利害關係,勸陳寶應歸附陳朝。
陳寶應看完書信後不禁大怒,幸好左右有人勸解,說虞寄病勢越來越嚴重,用詞多有得罪,請陳寶應不要介意。陳寶應還是很難釋懷,隻是因虞寄很有民望,便沒有計較,借此顯示自己的大度。陳寶應聽說周迪被周敷打敗,便分派兵馬去救濟周迪。周迪又在東興嶺作亂,陳朝派護軍章昭達出兵征討,擊敗周迪的軍隊。周迪逃竄到山穀中,無從搜捕,章昭達便率軍進入閩中。周迪招集餘眾再次從東興出發,東興的守吏錢肅舉城投降了周迪,周迪的軍隊又振作了起來。這時,豫章太守周敷已經升任南豫州刺史,駐守定州,與周迪對壘。周迪寫信給周敷說道:“我以前和兄弟你齊心協力,現在怎麼能自相殘殺呢?現在我願意戴罪回朝,希望你和我敞開心胸說話,一同訂立盟約。”周敷信以為真,隻帶著幾個隨從來和周迪盟約宣誓,剛登上神壇,周迪就帶領部下把周敷殺斃。
陳廷下詔撫恤周敷的家屬,另外派遣都督程靈洗去討伐周迪,並督促章昭達盡快攻打閩州。陳寶應命人在水陸兩路都設下營柵,嚴密抵禦章昭達,章昭達首戰得勝,在上流駐紮下來,並命令軍士砍伐樹木,製作木筏,等下雨後再出發。沒過多久,大雨傾盆,江水猛漲,章昭達急忙下令放開木筏進攻,接連攻破陳寶應的水柵。恰好這時陳將餘孝頃也奉陳主的調遣,從海道趕來支援,兩軍會合後全力攻打,陳寶應接連戰敗,不得已逃往莆田。陳寶應回頭對子弟們說道:“我後悔沒有聽虞寄的話,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正是:
如何螳斧想當車?一失毫厘千裏差。
禍已臨頭才自悔,忠言不用亦徒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