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鬥01
“比爾!”
礦工向前撲倒在我懷中,渾身戰栗。
他的嘴角湧出鮮血。
“麥茶!轉過去!”
“唔,好。”
助手扭轉身,將纖瘦的後背留向這邊。
敵人近在咫尺,首先絕對要避免暈血症發作。
“嘎……哈……啊。”
比爾喘著粗氣,喉間擠壓出的沙啞音節混合在血沫中,讓我無法聽清他的意思。
“唔……我……不。”
他的胸口正中被徑直貫穿,始作俑者是冰晶的茅箭。
或許是低溫將傷口凝凍的緣故,沒有我所預警的鮮血噴湧。
但從創口的位置來看,心髒毫無疑問遭受了毀滅性的破壞。
礦工的軀體逐漸失去溫度。
“我……不……想死……”
掙紮般的呻吟中,最後一絲光線從他眼中消失。
比爾徹底變成了一具屍體。
和他僅僅有數麵之緣,這趟井下之行卻也得到他不少的幫助。
出於對風蝕的恐懼,迷惑於信匪的勸誘,繼而背叛了深井礦業、對郵局的信件出手的男人——他的生命就此畫下句點。
“啪。”那大概是承載了所有礦工心聲的信件袋脫手而出,飄落在前方的沙堤之上。
“就為了……”
我喃喃低語。
“嗒。”有人踏足信袋邊緣。
他俯下身拾起信袋,純白的手套宛如霜雪。
艾莉的身軀猛然一震。
她聽從我的指示沒有回頭,但那背影已然像是繃緊了的野獸。
“啊,看樣子頗為險象環生地來了場鬧劇呢,基本都和預想的計劃一致。”
男人的語氣飽含譏諷。
“身為郵遞員的你也好,那邊的礦工也是,真是辛苦了。”
“就……為……了。”
“嗯?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清啊。”
他臉上的風鏡表層漆著金屬色,讓人聯想起冰冷的鋼鐵。
“就為了……那種東西?”
“啊?”信匪稍稍遲疑了一瞬,立刻就理解了我的質問。
“不對吧……明明身為郵遞員,提出這樣子的質疑真的合適嗎?”
僅示人一半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如此不重視寶貴的信件,你們那位局長聽到可是會生氣的喔?再說了……你和這家夥根本就不熟嘛,至於生氣到動搖信念的程度?”
是啊,信匪說得沒錯。
一開始我就定義了。
比爾是“僅僅有著數麵之緣的礦工”而已。
既非夥伴更談不上朋友,和他相熟、更“值得”為他的死憤怒的,應該是詹姆或西弗斯他們。
但是。
這和是否親近相熟沒有關係。
我將比爾冰冷的身軀輕輕放平在沙堤一側。
“麥茶。”
“在。”
“全喝了。”
“收到。”
裹挾著溫度的沙風自信匪那一側吹掠而來,異於驕陽聚斂的熱度,是令人寒戰的冷徹。
助手擰開水壺瓶蓋。
我將吉他盒的拉鏈扯開一角。
信匪向兩側攤平雙手,臉上泛起漫不經心的笑意。
時間在那一瞬停滯,沙堤之上隻有風在呼嘯,夾克領子與風衣下擺獵獵作響。
“咕嘟,咕嘟。”
少女大口咽下麥茶。
背對著我的麥茶身前,洋溢出糖色的流光。
“塵咬(Dust Biter)!”
她的呼喝仿佛發令槍響!
我拍擊吉他盒側麵,零件震顫著自黑盒的縫隙中呼之欲出!
“咻——咚!”
淩厲的破空聲響,冰製箭矢刺穿吉他盒側麵的口袋,將它扯離我手、狠狠釘入沙中!
“喂喂,大敵當前,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也就罷了,臨時拚裝這種行為是在炫技嗎?還是根本就看不起我?”
風鏡男張開右手五指,覆著白手套的左手則在其後方呈現牽引空氣的姿態,像是在彎弓射箭——他也確實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