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堤·繁星路05
“咦……欸?哇啊!”我驚惶地伸出手去,試圖抓住跌落的唐川哀。
然而伸出的右手在途中被某種硬物擊打而彈了回來。
是木屐。
唐川哀毫不客氣地以木屐蹴向我的手背,迫使我的右手回彎。
她究竟想幹什麼?
從當下接近全速的“鷲丸”上墜落是不可想象的災難,最少也要斷上幾根骨頭。
“喂!你——”
“啪。”
某樣東西扣上了我的臂腕。
“哢噠”木屐鬆脫,掉落在車廂地麵上。
將我的手臂彎成折角後,唐川哀徑直脫去木屐,將雙足扣了上來。
她從一開始就奔著這個目的在行動,將我作為安全鎖,作為自己與“鷲丸”唯一的維係。
“鄙人的固定就拜托了。”
“嘖!那種事早點就說啊!”
太胡來了……甚至都沒有和我溝通過就貿然行動。
這種作風該稱之為瘋狂,抑或是過度自信呢?
話雖如此,我仍舊用右手去全力穩定唐川哀的下半軀幹,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但做出這種理由必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是麥茶或者唐川幸的話我大概會稍微猶豫一下。
蚺主在沙海中翻蜷著,它上下扭動粗大的身軀,不知何時會對“鷲丸”再度發動狂襲。
唐川幸比麥茶高出不少,但體重卻反而來得更輕……是飲食結構造成的影響嗎?我或許該為助手考慮一下節食計劃了。
長瀨扭轉方向盤,“鷲丸”朝著沙堤的一側靠近,緊貼著邊緣行駛。
“主動靠近沙蜃的方向……這是為什麼?”
在胡思亂想著的同時,唐川哀展開了行動。
唐川哀的身體已經探出沙堤外側,位居沙海之內;明明置身猛烈的風壓中,她卻僅僅依靠勾住我手腕的雙足,就能將身軀固定至幾乎紋絲不動的程度;而她的發梢與地表幾近毫厘之差,是稍有閃失就會撞上沙海的極限狀態。
更何況在視線前方,虎視眈眈的大蛇仍舊盤踞著。
在如是危險的顛簸之中,唐川哀毫無猶豫地舒展雙臂,動作大開大闔,就如起居飲食般隨意自在。
她伸出手,綴著碎雪的浴衣大袖間露出白皙的手腕。
脅差的刀鞘在指尖旋轉,隨後被反握於掌心。
沙風之中,浴衣袍袖連同下擺都肆意紛飛,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一時間我甚至有些無處著眼而不知所措。
唐川哀以仰倒的姿勢,將刀鞘刻入沙海內部!
“鷲丸”所賦予的速度與砂礫的阻滯對抗,激起一條細而長的沙流。
她想要做什麼——這樣的疑問僅僅存在了一瞬間。
因為沒入沙海的刀鞘並不是在胡亂揮舞。
“鷲丸”呼嘯著拖曳了一路,在側後方的沙海上留下帶狀痕跡——那並不是簡單無序的軌跡,每一顆砂礫都像是被精心安排地劃開,並被再次堆砌。
那是狀若菱形的符文,我無法理解它們的意思,但顯然它們的排序是有特殊規律的。
符文依次序整齊排開,將細長的帶狀軌跡填滿。
以誇張的精準度繪製菱符紋路的同時,唐川哀還在低吟著異質的單個音節。
她在詠唱!
這麼說來,這整條細長沙坑都是那把刀鞘所勾勒出的……奧術法陣嗎?
“嘶嘶嘶嘶沙!”
蓄勢已久的蚺主再次彈射而出,勢頭比及前幾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形構。”
已經聽過數次,繼而不再感到陌生的祈使單詞。
蚺主的血盆大口在唐川哀身前張開,那恐怖的弧度幾乎讓人懷疑是否會令上下頜斷裂脫離。
青黑色的發絲從蛇牙間滑過。
臂彎感受到勒緊的力道,唐川哀鉤動雙足,將身體猛然扯起,她左耳側的單邊馬尾恣意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