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瘋道人賣藥濟南路 鄭虎臣說反蒙古王(2 / 3)

走不多路,轉過兩個彎,到了一個門首。敲了兩下門,裏麵童子開出門來,便讓胡仇進去。轉過一個小小院落,南北對著,一式的三間平屋。姓黎的讓胡仇北屋裏坐下,放聲大哭,納頭便拜。胡仇大驚,連忙扶住,道:“居士何故悲慟?”姓黎的拜罷起來,道:“道長,你道我果然姓黎麼?我本是姓李名複,字必複,今年三十歲。先父名壇,初時不合聽了人言,降了蒙古,派來鎮守此城。宋朝理宗皇帝景定三年,投誠反正,便舉此城歸宋。拜表乞師來援,一麵移檄鄰近各處,同心歸宋。一時益都、漣、海等處,皆聞風響應。那時留夢炎還在南朝,理宗皇帝命他帶兵北來。他隻觀望不前。蒙古兵大至,先父把守不住,被他攻破城池,自投大明湖內。水淺淹不死,被蒙古兵捉去,遂與先兄彥簡同時被害。其時我尚在母腹。先母本是外寵,另外置備房屋居住。城破之日,先父預囑先母,說:‘倘他日生的是女,便不必說;若是生子,可取名曰複。令其長大,為父複仇之意。’其時幸居住別業,未曾波及。先母生下我來,就在此度日。改姓為黎,以避耳目。我長到十六七歲,先母才把這話告訴我。屢次想投奔南朝,又以老母為累。三年前先母棄養,又聞得南朝已經亡盡,可恨我抱了這報仇之誌,沒處投奔。適才聽見道長所唱,不覺觸動心懷,流下眼淚。乞恕鹵莽,道長有何可以複仇之策,尚求指教。”

胡仇道:“居士孝心壯誌,令人可敬。此時若說報仇,隻須自己去報,何必再要投奔他人?據貧道看來,此時人心思宋,居士若肯舉義,怕沒有響應的麼?”李複道:“話雖如此,若沒有一個趙氏之後,奉以為君,隻怕人心不服。”胡仇道:“此事隻能從權辦理。此時我們起義,隻要代中國爭社稷,並不是代趙氏爭宗廟。若必要奉一趙氏為君,莫說此時沒有,就有了,或者其德不足以為君,又將如何?總而言之,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隻要逐去韃子,是我們中國人,有德者皆可以為君。隻問有德無德,不問姓趙不姓趙。若依居士的辦法,是終久無有報仇之日的了。”李複道:“道長之言,頓開茅塞。但不知此時他處地方的民心如何?”胡仇道:“依貧道看來,人心思宋,是一定的。不過此時是在他簷下過,不敢不低頭罷了。況且韃子又禁了漢人,不準攜帶軍器,連劈柴切菜的刀都是十家合用一把,自然急切不能動手。倘有一處起義,隻怕草澤英雄還不乏人。”要複道:“談了半天,還不曾請教道長貴姓道篆,仙鄉何處?”胡仇道:“貧道姓胡,臨安人氏,沒有道號,就叫了瘋道人。今日遇了同誌的,我也不必隱瞞,實告居士,我並不出家修道,不過是喬裝打扮,掩人耳目。借著賣藥為名,到處訪求英雄,以圖恢複中國。居士若有此意,我可以代為招致幾位英雄相助。”李複大喜道:“不瞞道長說,此處便是先父別業。後麵有一座小小花園,裏麵窖藏頗富。就是兵器也不少。平時我也結識幾個市井少年,隻沒有調撥的人,不敢造次。道長能代招致人材,真是我三生之幸。”胡仇道:“此時且不可造次,並不可泄漏於人。待我星夜趕回南邊去,再尋幾個同誌,南北相應,方為妥當。”李複大喜,二人又長談了良久,胡仇方才別去。

次日即雇了快馬,趕站回南。在路不止一日,到了仙霞嶺。恰好狄琪也回到了。眾人正聚在馬頭嶺嶽忠那裏,單單不見了史華。

原來狄琪到了江南,乘夜刺殺了兩個放賑欽差。把八個隨員都割了耳朵,叫他們回燕京去回話。一麵張貼榜文。等到天明時,合城大亂。他索性振臂一呼,把各處倉庫卻打開了,一眾饑民飽掠了一頓。他卻乘亂跑了出城,趕了出境。各處雲遊了一回,方才回來,因為失了史華,悶悶不樂。

宗仁道:“大約他出去頑幾時,就回來的。何必念他?”狄琪道:“我料他此去,未必回來的了。我因為他雖然已經二十多歲,見了人,還是靦靦腆腆的,所以雖然教了他幾路拳腳,那飛走跳縱的法子並未教與他。這回他要跟我出去,被我說了他幾句。說他一點誌氣也沒有,怎能跟我辦這等事?他大約怪了我這句話,便不別而行的去了。”胡仇道:“我看他生得唇紅麵白,猶如女子一般,不料倒是受不得氣的。”宗仁道:“等過些時,再去尋訪他也未晚。或者過幾時,他的氣平了,會回來也說不定。”

胡仇道:“正是。我們不必盡著談他,還有正經大事呢。”說著,便把李複一節事告訴了眾人。狄琪拍手道:“卻是巧事。我今番在江南,也結識了兩個人。一個楊鎮龍,一個柳世英,都是浙江人。因為江南大饑,他兩個暗中帶了巨款去,暗中散放,順便招致英雄。據他說,在原籍已經有了萬餘人,此番散賑完後,便打算回去起義。”胡仇道:“有了此處,便可與李複相應。隻是李複勢孤,我們必要派人去幫助他才好。”金奎道:“好,好!你前番臨走時,說好歹找個地方我抒伸抒伸。今番敢就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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