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們說,我和麗芳一開始的確……是清白的,可是後來,尤其是一起做那種事情之後,那種恐懼感就像千斤巨石一樣壓著我們,讓我們透不過氣來。所以,每次忙完後,我們就在工作室裏瘋狂地……做愛,想借此排解一下恐懼和陰鬱……麗芳的右肩上有一個梅花形的胎記,剛才我一下子就看見了。還有……她的左乳房曾經做過硬塊切除手術,比右邊的要低一些……”
付曉峰和獸夾站在張書中麵前,就像在聽鬼故事一樣聽他講述著自己和劉麗芳的故事,當聽他講到看見劉麗芳往沒臉皮的死人臉上粘麵具時,兩個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書中,你說劉麗芳往死人臉上粘的是個麵具?什麼麵具?什麼材料的?”付曉峰急急地發問。
張書中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是人造的麵具,材料是矽膠的。”
“是矽膠的?”付曉峰重複了一遍,又把目光轉向張書中,“張書中,你繼續說,什麼細節也別落下!”
張書中點點頭,繼續講這段離奇的往事:
我當時嚇壞了,忙問麗芳是怎麼回事,她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闖進來,以為我敲兩下門,覺得沒人就走了。她連忙把我拽進工作室,哆哆嗦嗦地跟我說:“你現在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想,就當沒看見這事,晚上咱們一起吃飯,我全告訴你!”
說真的,那時候我和麗芳認識一年多了,她給我的印象一直是一個特別沉穩的女人,什麼事都不急不躁的,這跟她的職業有關,她也的確是那種性格。可是那天早上,我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恐懼和焦躁。我決定按她說的做,什麼也不說,可是整整一天我都魂不守舍的,滿腦子都是她拿著麵具往死人臉上套的鏡頭。下午一下班,我就趕緊給家裏打電話,說晚上有點事,然後就去找劉麗芳了。
我倆去了平時常去的那個飯店,要了個情侶間,一關上門,我迫不及待地問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劉麗芳告訴我,就在幾個月前,有一天她下班回到家,發現客廳裏坐著一個奇怪的女人。那女人不是中國人,是個白人,可是和咱們中國人一樣也是黑眼珠,她沒有頭發,光禿禿的,但是十分漂亮,麗芳說她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
那漂亮的女人讓她不要驚慌,讓她坐到自己對麵,說要跟她談件事。她當時也不知該怎麼辦好,隻能坐下來,想知道那女人的來路。那女人沒有多說什麼,從身上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上,告訴麗芳:“從現在開始,你隻有兩個選擇,第一,收下這張卡,這裏麵有100萬人民幣;第二個選擇,拒絕這張銀行卡,然後就跟你的前任一樣,全家死光光!”
說到這裏,我必須跟你們說一下,劉麗芳的前任叫楊慧,是我們殯儀館資格最老的美容師,可是突然有一天,全家五口都死了,原因是煤氣中毒。就是因為出了這事,殯儀館美容組缺人,才把麗芳招進來的。那女的告訴麗芳,其實楊慧全家根本就不是因煤氣泄漏意外死的,而是她半夜潛入楊慧家,關上所有窗戶,又打開了煤氣閥門。麗芳絕對相信她有這個能力,因為那天之後,她檢查過家裏的門窗,可無論她怎麼檢查,都沒有發現任何撬動的痕跡!
麗芳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她結婚五年多,孩子還不滿四周歲,有愛她的老公和難得的對她像親閨女一樣的公公婆婆。那女人告訴她:“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並且隨時可以做到這件事,不信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你老公,問他是不是剛給孩子領完檢查報告從婦幼醫院出來,再問問公婆是不是正在晨光幼兒園門口等自己的孫子放學……
麗芳當時就嚇傻了,她不用問也知道這事情錯不了。這陣子孩子不愛吃飯,他們前一天帶孩子去醫院查了個元素七項,想看看孩子是不是缺鋅,她老公還說下班後就去醫院取結果。而這個時間也正是兒子快放學的時間,公婆總會一起出門,提前半小時到達幼兒園門口,等著自己的寶貝孫子出來……
麗芳說,她那時六神無主,也別無選擇,隻能答應她。那女人很高興,把銀行卡塞給她,告訴她一個地址,讓她從第二天開始,每天都要去那裏一個小時,一直去一個月。麗芳問去那裏做什麼,那女人說,要親手教給他世界上最先進的整容技術。可是臨走的時候,那女人又惡狠狠地說:假如她報警,或者把這事情告訴任何人,就會立刻讓她全家死光!麗芳很害怕,不敢對任何人說,還趕緊告訴家人從第二天開始,殯儀館要組織員工業餘學習交流,每天要晚回家一個小時。她的家人也沒多想,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那地方離殯儀館不遠,是一個廢棄的養水站。麗芳第二天到了那裏,那女人就在那裏等她,帶她進了養水站一間荒廢的房子裏。那裏有一個地下室,進去後,麗芳發現裏麵的布局居然跟殯儀館的整容工作室很像。
那女人教給麗芳的技術分兩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用極鋒利的手術刀,將死人臉皮上薄薄的一層完整地剝下來!那女人很有耐心地向麗芳傳授著技術,一開始用和人皮韌度硬度都相當的矽膠,後來用乳豬的豬皮,最後有兩三次,居然是真正的屍體!
麗芳更害怕了,不敢不用心學,因為她發現,那女人帶來給她練刀的屍體幾乎全是近期內群山市失蹤的人!大約過了二十天,麗芳就掌握了這門技術,她沒辦法不掌握,那女人教得太好了,麗芳原本也有基礎,而且最主要的是,被死亡威脅著,她不敢不認真。那女人說過,要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她學不會,那個陰險的威脅照樣會變成現實!
最後十天,女人給了她兩樣東西,一個是一台加工設備,那東西隻有小型打印機大小,一端連接著一個掃描器似的東西,那裏麵放的是幾種不同的液體,隻要將掃描器對著人臉上下掃描一番,再啟動加工按鈕,用不了一個小時,那東西就真的會像打印機一樣,生產出一個和人臉一樣的人臉模型來。第二樣東西是一種藥水,它的神奇之處就是,可以將剝下來的新鮮的人臉皮在短短的十到二十分鍾之內,經過藥浸、脫脂、加韌,變成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
麗芳需要做的就是,在那個機器生產出麵具模型之後,再根據死者的真實相貌黏上眉毛、胡須等,再將它畫得栩栩如生,和死者本人一樣。這一點本來就是麗芳的專長,她很容易做到。這一切做好之後,她再將那個東西粘到死者臉上,然後將那個真的人臉皮做成的麵具交給那個女人。
一個月後,麗芳就正式給那個女人做這件事情。那女人不要太老的人的,隻要年輕人或中年人的人皮麵具。每次,隻要輪到她上早班,隻要遇見年輕的屍體,她都會像那天早上一樣,將自己關在工作室裏,將人臉皮剝下來,放進藥水裏,然後用那個機器加工一個假臉,安到屍體上。
一直到我發現時,她已經做了兩個多月,為那個女人整整做了三張麵具了。沒有人發現這事,她做得太像了,殯儀館的司爐、遺體告別儀式上的家屬沒有一個人看出破綻來!但是她說她不願意做下去了,她快瘋了,她總覺得那些被她剝了臉皮的死者冤魂在纏著她,她把這事情告訴我,請我幫他想想辦法,擺脫這個夢魘……
張書中說到這裏,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和慌亂,更多的是痛苦和傷感,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淚水不斷地從緊閉的雙眼中湧下來:“麗芳是被迫的,她別無選擇,她又能怎麼樣呢?”
“張書中,你確定你講的都是事實?你不會是從哪本書看來了恐怖故事,講給我們蒙事兒吧?”獸夾瞪著眼睛直視著張書中,心有餘悸地說,“我怎麼聽得這麼玄乎。”
“你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張書中無力地說道。
“他說的是真的。”付曉峰忽然說道,看到獸夾疑惑的眼神,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獸夾立刻會意。
付曉峰耳朵裏的通話裝置此時正連通著301總部的木匠、漁夫和鐵匠,以及歐陽凱、郎中,所有人都在仔細聽張書中交代的內容,並實時做出分析。
審訊專家木匠告訴付曉峰,張書中說話的語氣、語速和所有談話細節,符合他的標準,除非他是受過極專業反審訊訓練的特工,否則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郎中告訴他,張書中所說的人皮麵具製作過程在科學上是有可能解釋得通的,那藥水他知道,並且自己也有同樣的技術,現在歐陽凱臉上戴著的麵具就屬於這一類,隻不過那麵具的原料不是人皮,而是一種近似於人皮結構的特殊合成材料,比張書中所說的人皮麵具的工藝更複雜之處就在於這材料不像人皮麵具那樣直接可以用,而是必須用特殊的手段塑型和壓製。
為付曉峰解釋那個麵具製造機器的是整天在301地下室裏悶著的鐵匠,他說張書中提到的類似於打印機的那個設備,用幾種不同的液體最後混合出來的人臉模型,其實用科學的名詞解釋叫做“室溫硫化矽橡膠”,那東西就是用矽生膠、填料、交鏈劑和某種化學催化劑進行混合的硫化過程。除了這個,鐵匠還特意強調,假如付曉峰可以繳獲那個設備,他願意用自己半年的工資外加一套原本準備傳給未來兒子的超薄防彈衣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