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晴空萬裏,四九城能趕上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空氣,也是難得的。
蘇染抱著相機愜意地行走在巷子裏,頭發隨意地束著斜搭在肩上,身穿簡單舒適的運動裝。若不是背包上掛著好幾個裝字畫的長圓筒,看起來倒像是個四處旅行的背包客。三十二歲的她,平日裏就很注重保養,再加上這輕鬆的打扮,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巷子深處藏著一個小飯館,門臉很小,隨意地掛了個招牌在上麵,蘇染正好走累了,也有些餓,便走進那小館子。
館子裏連菜單都沒有,老板用黑板寫了今天能做的菜掛在牆上。蘇染掃了一眼菜單,隻有六道,很簡單,都是飯麵等很能果腹的東西。蘇染不是很愛吃主食,不過,這家店裏牆上像糊牆一樣貼有很多字畫,或一角水墨,或幾筆濃彩,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蘇染點了菌菇海鮮飯,給了錢便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拿著相機翻看今天拍的照片。
京城有很多古樸的巷子,高高的圍牆,雕花的屋簷,被歲月和風雨磨礪過的磚瓦……藏著歲月的痕跡,也藏著很多藝術的靈魂。
門頭上的牌匾,大門兩側的對聯,上下馬石上細密的裝飾……雖然有很多已經磨損嚴重了,但上麵的文字,卻依舊在敘說著古宅的傳說,仿佛一個個鮮活的精靈。
忽然,一股煙味兒飄了過來,不是香煙,而是紙張燃燒的味道。蘇染皺了皺眉,這味道她很熟悉,是宣紙。
一般的A4紙有化工添加劑,燃燒的味道多少有點點嗆味,而這味道不僅不嗆人,還有著稻草樹皮那種天然的味道,有點類似熏香的感覺。應該,還是上好的宣紙。
蘇染好奇地站起來,循著那味道走到廚房門前,發現老板正點燃了一張寫了毛筆字的宣紙往灶眼裏遞,她遠遠地掃了一眼,便知道那字不簡單。
蘇染快步走過去,從老板手裏將那紙奪了過來,迅速撲滅。
“你,你幹嘛呀?”老板被她嚇了一跳。
蘇染自顧自的翻看著紙上的字,心中暗暗讚歎:不簡單,果然不簡單!這草書不論是形態、質地、結構還是韻律來說,都是很見功底的,甚至還隱隱帶著一種不可阻遏的氣勢。
這樣的好字,居然拿來燒火?!蘇染心疼了,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老板也是個急脾氣,見她發呆,也有些生氣:“你怎麼不說話啊?這是廚房,誰讓你進來的?!”
蘇染回過神,黑著臉看向老板:“這麼好的字,這麼好的紙,你怎麼舍得拿來燒了?”
“我這老灶啊,打不著火兒了,用火機又怕撩著手,所以……你這丫頭,說什麼呢?我拿什麼點火兒關你什麼事兒!快拿來,別耽誤我做飯!”
見老板伸手來奪,蘇染將那紙往背後一藏,笑著說:“老板,我是看這字兒寫得挺好的,覺得燒了可惜了。”
“這字兒,好嗎?”老板撓撓頭,“跟鬼畫符似的,有什麼好的。不過,紙倒是不錯的。引火容易著,擦灶又吸油,特別好用。”
蘇染無語,能不好用嗎?上好的粉彩宣紙,幾百塊錢一刀。
當然,她是沒有時間和心情給老板普及書法和宣紙知識的,這不亞於對牛彈琴。
“老板,請問您這紙是從哪裏來的?”
老板有些奇怪蘇染為什麼這麼問,可是她態度和煦,語氣客氣,讓人也沒了脾氣。
“有很多學生娃在這附近租房子住,好像經常寫毛筆字畫畫什麼的,就常常有這樣的紙扔在垃圾箱裏。有一次,我兒子撿了一疊回來玩,我見好用,就讓他經常去撿了。後來這些娃娃們看我喜歡用這樣的紙,就經常拿來送我了。你看,我瞅著好看的,就貼牆上,看不來的,就用來點火擦桌子。”
這巷子離國立藝術學院很近,很多學生在這裏租房子住,每天都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練習廢稿。老板這倒也算得上是廢物再利用了。
蘇染一邊翻看,一邊問:“您這裏還有其他的字畫嗎?”
“有啊。”老板拉開旁邊櫃門,裏麵放了一堆廢字畫。
“還有這麼多啊,能讓我看看嗎?”
“你要看就看,翻亂了可得給我歸置好!”
“放心。”蘇染蹲下身,將那堆廢紙一張張抽出,展平。
可是,她把所有的紙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第二張寫得像剛剛那張一般好的,都是一些平平之作,明顯不是一個人的作品。
蘇染把那些廢紙收拾好,拿著那燒了半截的紙又端詳了一番。
“老板,這個送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