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三天以來,蔡繼恒一直在羊街機場擦洗飛機,按照陳納德的命令,他要把停機坪上四十多架P-40、P-51戰鬥機挨個擦洗一遍,蔡繼恒拚命幹也隻完成了八架飛機。

他以前從來沒擦過飛機,這種活兒應該是地勤人員幹的,作為天之驕子的飛行員怎麼能幹這種粗活兒?軍隊就是這樣,長官發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是聖旨,你高興也罷,不高興也罷,反正你不能反抗,必須老老實實去執行,哪怕是今天讓你挖個坑,明天再填上,像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你也必須一絲不苟地執行,絕不能討價還價。蔡繼恒一邊擦飛機一邊想,難怪當初那些老飛虎隊員們,一聽說要轉為現役就不幹了,人家是誌願人員,身份是老百姓,幹多少活兒拿多少錢,可以完全不受軍紀約束。

說心裏話,蔡繼恒巴不得也當個誌願飛行員,他可以不怕死,也可以不在乎錢,更不稀罕什麼軍官的身份,他唯一需要的是,不受管束地做自己喜歡的事,至少沒有人強迫他擦飛機。

擦洗飛機是個很乏味的工作,P-40N戰鬥機看起來不大,可真要把飛機從頭到腳擦洗一遍還真費勁,飛機頂部的座艙蓋和垂直尾翼都需要蹬著梯子才能夠著,有機玻璃的透明座艙罩要擦得鏡明瓦亮,不許有一絲的汙痕。幾天下來,蔡繼恒累得腰酸背痛。更糟糕的是,那些路過的空、地勤人員,一見到他撅著屁股吭哧吭哧的狼狽相,便爆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哄笑,還在他身後指指點點,這讓蔡繼恒非常惱火。

第23戰鬥機大隊下轄五個中隊,分布在從雲南西南部的雲南驛、昆明直到廣西的桂林和湖南衡陽與零陵長達2000公裏的空域內,形成了東西兩個作戰空域。在昆明和雲南驛基地的兩個中隊是以防禦為主,保衛“駝峰航線”,監視越南和緬甸兩個方向的日軍飛機。東部經常駐有兩三個中隊,以進攻為主,作戰地域北起武漢,沿長江航線到南昌,南達廣州和香港。

蔡繼恒工作的停機坪對麵是308轟炸機大隊的停機坪,那裏停放的是一排排B-24D“解放者”轟炸機,這種重型轟炸機的機身很龐大,有四個普惠公司製造的發動機,航距可達到3540公裏,載彈量達3.6噸,機組編製為10個人,屬於遠程戰略轟炸機。蔡繼恒一見到這種飛機便暗暗慶幸,陳納德將軍簡直太仁慈了,他不過是讓自己擦洗身材嬌小的P-40,要是換上這種大家夥可麻煩大了,憑他蔡繼恒一個人,一周能擦完一架轟炸機就不錯了。

羊街機場還有個美國紅十字會的支部,既然是救死扶傷的醫療機構,當然少不了醫護人員,因此,那些穿著白色護士服的中美女護士就成了基地的一道亮麗風景線。據說紅十字會支部剛成立時,基地的病號驟然增多,甚至很多飛行員也出現了身體不適的症狀,經常在候診室外排成長隊。

紅十字會支部的負責人是斯蒂文·瓦特先生。這位瓦特先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認為基地的條件簡陋,生活實在單調枯燥,為了豐富美軍官兵的業餘生活,瓦特先生提議興建羊街基地美軍俱樂部,這個建議立刻得到了廣泛的響應。在中國民工和美國工兵的共同努力下,俱樂部內部設施在紅十字會支部駐地順利完成,同時還修建了一個很不錯的網球場。從此這裏成了美軍官兵的聚集地,它以朋友的麵孔出現,用“家庭”的形式作為紐帶,使每日經受戰爭折磨的美軍官兵們那繃緊的神經得以暫時的放鬆。

就在蔡繼恒報到的第三天,一架C-47運輸機降落在羊街機場,來自美國本土的勞軍劇團到基地慰問演出了,當一群打扮得花團錦簇的漂亮女人走下扶梯時,在場歡迎的美軍空、地勤人員興奮得幾乎發了瘋,一個美軍中士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要擁抱著名的封麵女郎洛伊絲,這位女郎是他多年來的夢中情人,但這位中士很不幸,他當即被兩位高大的美國憲兵像扔橄欖球一樣給扔回了人群。

308轟炸機大隊的飛行員丹尼斯中尉和蔡繼恒是酒友,他有個很藝術的綽號叫“管風琴”,兩人是兩年前在昆明的一個飛行員聚會上認識的。

蔡繼恒擦飛機的第一天,丹尼斯為了表示友誼,特地跑來幫他擦飛機,口口聲聲不忍心讓老朋友一個人受罰,結果丹尼斯擦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扛不住了:“親愛的鱷魚,真對不起,我想起來了,我的血壓一直不太正常,醫生說血壓高的人不適合爬梯子,我現在頭暈得很,實在抱歉!”

蔡繼恒挖苦道:“爬兩米高的梯子就血壓高,那B-24能飛9000米高,我真奇怪,你的血管居然沒有爆裂?”

丹尼斯出生在新澤西的一個富裕家庭,從小養尊處優,四體不勤,別說是勞動,連一般的健身運動都不參加,隻喜歡泡泡酒吧或者開著跑車到野外兜風。他之所以當上飛行員,完全是出於對飛行的熱愛,用他自己的話說,開飛機要比開跑車好玩一千倍。總的來說,管風琴是個很不錯的家夥,他作戰勇敢,技術精湛,對朋友熱情,除了有些懶惰外,他幾乎沒什麼缺點。

勞軍劇團到了以後,基地裏到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那些花枝招展的勞軍女郎們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一批崇拜者屁顛屁顛地跟隨著,這些欲火中燒的美國大兵們想盡一切辦法向美人們獻殷勤,一廂情願地盼望製造些愛情故事,但似乎收效甚微。

傍晚,管風琴又找到蔡繼恒:“鱷魚,你怎麼還在擦飛機?放下你的破抹布,趕快去換衣服,拜托,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我有古龍香水,你可以噴一些。今天晚上有勞軍演出,你知道都有誰出場?告訴你,有大名鼎鼎的歌星安·泰勒,還有露絲·希爾頓。上帝啊,昨天在餐廳裏,我和希爾頓小姐隻隔著一張桌子,我連她的每根眉毛都能看清,這可真是個美人兒,能和希爾頓小姐這麼近距離接觸,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幸運,說心裏話,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她啦!快一點,鱷魚,我們一起去,要早點去占座位!”

蔡繼恒懶洋洋地擦拭著水平尾翼:“沒興趣,不就是些百老彙的大腿舞嗎?這有什麼可看的?那些女人身上插滿了各種羽毛,在台上蹦來蹦去,踢踢大腿,充其量就是這些吧?再說了,我懷疑你們根本不在意人家跳什麼舞,演什麼節目,你們感興趣的是女人的大腿。我沒說錯吧?”

管風琴對蔡繼恒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鱷魚,還是去看看吧,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的生活有多麼枯燥乏味嗎?我他媽的簡直煩透了,每天看見這該死的B-24我就想嘔吐,連他媽的夢裏都是高射炮的曳光彈在眼前亂竄,再這麼下去,我就要瘋了。”

蔡繼恒搖搖頭,堅決地說:“不去。管風琴,你要知道,你眼中的美人兒在我眼裏什麼也不是,其吸引力還不如一瓶紅方威士忌。我不喜歡白種女人,在我看來,她們的皮膚很粗糙,一眼看去,每個汗毛孔都清清楚楚,這很容易讓我聯想起某種皮革製品……”

管風琴疑惑不解:“皮革製品?什麼皮革?”

蔡繼恒麵帶譏諷笑道:“管風琴,你總見過豬皮鞋吧?那上麵有很粗的鬃眼。”

管風琴頓時氣急敗壞:“鱷魚,你這是真正的種族歧視,不去就不去,但我不允許你詆毀我心中的女神……”

“親愛的丹尼斯,別那麼氣急敗壞,這談不上種族歧視,我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的審美觀而已,誰也沒阻止你去追求希爾頓小姐啊,你激動什麼?快去占座位吧!另外,我要提醒你,你要提前三個小時進入禮堂。據我所知,第23大隊和308大隊的空、地勤人員中,至少還有100個人對希爾頓小姐有著單相思的渴望。”蔡繼恒輕飄飄地挖苦著。

羊街基地的美軍俱樂部是用木板和鐵皮搭建的臨時房屋,從外麵看上去很簡陋,和機場裏其他的工棚沒什麼區別,但是走進去卻別有洞天。俱樂部的創建人斯蒂文·瓦特先生把這裏布置得很有情調,俱樂部分幾個區域,其中有酒吧、小型舞廳、撲克牌室和彈子房,網球場在俱樂部外邊的空地上。這個俱樂部主要是為美軍空、地勤人員設立的,也允許中國飛行員在此消遣。由於文化的差異,中國飛行員們對跳舞和台球都興趣不大,多喜歡聚集在酒吧或撲克牌室。

晚餐後,蔡繼恒走進俱樂部裏的酒吧,他知道今晚這裏會很清靜,因為那些好吵鬧的美國飛行員都去看勞軍演出了,今晚在酒吧裏消遣的都是中國飛行員。

這間酒吧布置得很本土化,看上去和美國任何一個小鎮上的酒吧一樣,曲尺形吧台前放著一排高腳凳,牆上掛著飛鏢靶,四麵的牆壁上貼滿了好萊塢女明星的電影海報,大廳的一個角落擺放著一架乳白色的台式鋼琴。

蔡繼恒走近吧台,剛要了一份羅姆酒,就聽見有人興奮地叫他的綽號,他回頭一看,見七八個中國飛行員圍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其中一半人他都認識,都是蔡繼恒在印度拉合爾受訓時的同學或學員,航校畢業後被分配到各部隊服役,彼此不在一個戰區,兩年多來大家都沒有機會見麵。

蔡繼恒端著酒杯興衝衝地走向那群飛行員,嘴裏叫著他們在航校時的綽號。第一個跳起來和他擁抱的是丁震天,綽號“海盜”。

海盜親熱地摟著蔡繼恒:“鱷魚,我們前兩天就聽說你來了,一直沒時間去找你,這幾天忙得四腳朝天,每天都要起飛兩三次,昨天夜裏我們還出了趟夜航,去轟炸河內,回來時天都亮了。”

蔡繼恒嚇了一跳:“天呐,你們都竄到河內去了?空襲目標是什麼?”

另一個空軍官校的同學是紀雲浦,在航校時的綽號是“公牛”,紀雲浦笑著回答:“轟炸日本人的機場和軍用倉庫,昨天夜裏,我們把25架零式機炸毀在停機坪上,真他媽過癮!”

蔡繼恒也十分興奮:“你們的B-24出航有戰鬥機護航嗎?”

公牛指指旁邊幾位飛行員說:“這幾位都是23大隊的,和我們308大隊是老搭檔,我們每次出航都是他們護航。”

一個飛行員走過來給蔡繼恒當胸一拳:“鱷魚,你小子早把我忘了吧?”

蔡繼恒抬手還了他一拳,笑道:“雷金濤,綽號‘魚雷’,聽說你已經擊落四架敵機了,再有一架就成王牌啦!怎麼,聽說你們23大隊的戰鬥機全換成‘野馬’[1]

式了?真牛氣啊。”

雷金濤說:“大部分都換了,你還別說,P-51的性能確實比P-40提升了一大截,光是航程就提高了三倍,帶上副油箱能達到最大航程三千多公裏,足以掩護B-17轟炸機進行最遠距離的攻擊。”

蔡繼恒歎了口氣:“真是貨比貨該扔啊,我們中美混合團還是清一色P-40N,誰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換裝。”

一個矮個子飛行員摘下軍帽和墨鏡,露出滿臉的傷疤:“鱷魚,往這看看,還認識我嗎?”

蔡繼恒仔細看看,疑惑地問:“你是……孫正清?”

孫正清笑了,露出了滿口的白牙:“沒錯,我是孫正清,綽號‘滑翔機’。算你鱷魚有良心,還記得老同學。”

蔡繼恒驚訝地注視著他的臉:“滑翔機,才兩年沒見,你怎麼成了這模樣?是燒的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迫降時飛機起火了,等地勤人員把我弄出座艙時就成了這模樣。當然了,和航校的其他同學相比,我還不算最倒黴的。你記得張曙光嗎?這小子在一次空戰中飛機中了五十多發子彈,他當時還沒覺得什麼,結果飛機著陸後,他從座艙裏往外爬,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從飛機上一頭栽到地麵上,當時我也剛下飛機,衝過去一檢查,你猜怎麼著?太巧了,一發7.7口徑的子彈把這小子的兩個睾丸全部打掉了。”孫正清輕描淡寫地描述道。

蔡繼恒歎道:“唉,這家夥運氣實在不好,在航校時他睡在我上鋪,夜裏睡覺翻個身也會從上鋪掉下來,我至少見過他掉下來三次,當時我還琢磨呢,怎麼睡個覺都掉下來,要是駕駛戰鬥機怎麼辦?別說三次,掉下一次就夠了。那後來呢?張曙光後來去哪兒了?”

海盜說:“還能去哪兒,隻能退出現役了,這場戰爭對他來說,算是提前結束了。現在他在昆明滇池邊的一個療養院裏,如果你有機會去昆明,可以去看看他。”

“海盜”丁震天在航校時和蔡繼恒是好朋友,這是個典型的公子哥,有錢人家的闊少。父親是上海的大企業家,開著幾個紗廠和五金廠,在美國也有一些產業。1940年,丁震天正在耶魯大學法學院讀三年級。

這年寒假,丁震天去紐約看望姨媽,在一次私人聚會上認識了陳納德,當時的陳納德名聲還沒有後來這麼顯赫,他的誌願航空隊隻是在中國有些名氣,在美國卻默默無聞,就連他的上校軍銜還是中國政府授予的,他在美國的身份不過是個退役空軍上尉。陳納德上校向丁震天介紹了中國的抗日戰爭,也介紹了他麾下飛虎隊的情況。丁震天是個性情中人,一旦衝動起來便不再考慮任何退路,他當即便決定中斷學業,回國參加飛虎隊。丁震天頗為狂妄地對陳納德說,你給我一架P-40,告訴我怎麼駕駛,我保證兩個月就可以駕機參加戰鬥。陳納德感到很好笑,他毫不客氣地告訴丁震天,一個耶魯法學院三年級的學生若是到了飛虎隊,別說是飛行員,恐怕當個地勤機械員都不夠格,你要是想駕駛戰鬥機和日本人作戰,就得老老實實進航校學個一兩年再說。

丁震天聽從了陳納德的勸告,回國考入空軍軍官學校,先是在昆明,後又轉入印度拉合爾分校,老老實實學習訓練了兩年。在畢業分配時,丁震天和其他幾個同學被分配到第14航空隊308轟炸機大隊。令他惱火的是,作為戰鬥機飛行員,到了308大隊卻莫名其妙地成了B-24轟炸機的副駕駛,也就是說,除非駕駛員陣亡,否則他根本沒有機會單獨駕駛轟炸機,他的任務永遠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熟悉飛機性能。

蔡繼恒也覺得匪夷所思,這些美國指揮官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把寶貴的戰鬥機飛行員送上轟炸機當個副駕駛呢?這樣做還沒有任何解釋,真是很奇怪。

丁震天喜歡喝一種叫“紅粉佳人”的雞尾酒,這是在美國養成的習慣。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已經喝光五杯酒了,越喝話也越多,他大聲發著牢騷:“鱷魚,你以為在B-24上當副駕駛就輕鬆嗎?我吿訴你,更他媽提心吊膽。你想啊,駕駛員在忙著駕機俯衝,領航員在看航向,射擊士官忙乎著射擊逼近的敵戰鬥機,投彈手在計算投彈時機,機械士官在維護機械運轉。整個B-24機組10個乘員,各有各的活兒幹,唯獨副駕駛閑著,閑著沒事就要往窗外看,好嘛,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頭皮發麻,機窗外就像是過年放焰火,一串串五顏六色的曳光彈嗖嗖地在你眼前亂飛,地麵上不知有多少高射炮在玩了命地朝你打。鱷魚,不瞞你說,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心理素質差一點的人,飛幾次就會進瘋人院,每次出航回來,我的內衣都被汗水濕透了,不怕你笑話,這是嚇出來的冷汗。”

公牛一口把杯中酒幹了,向服務生招呼道:“再來一杯杜鬆子酒!”他扭頭對蔡繼恒說:“海盜說得沒錯,這種活兒實在沒意思,轟炸機的飛行不是一看就會,必須要親自駕駛才能領悟,當副駕駛撈不著飛行不說,陣亡的危險性可一點不少。上星期我們去轟炸漢口機場,返航時遭到大批零式機的攔截,鱷魚,你沒見當時的陣勢,我們七機編隊的轟炸機有12架P-40N戰鬥機護航,你知道攔截我們的零式機有多少?告訴你,整整40架。老天爺啊,滿天都是零式機,眼前到處是P-40和零式機在追逐掃射,曳光彈滿天飛,每架P-40要和兩三架零式機進行纏鬥,哪還顧得上保護轟炸機?這下子該轟炸機倒黴了。我往駕駛室左邊一看,有一架B-24友機引擎起了火,正在失速往下墜,扭頭再看右邊,另一架B-24也被打著了火,眼看著駕駛艙裏的正副駕駛員都變成了火球……唉,那天我們被打慘了,隻有兩架B-24和四架P-40返航,其餘的全被擊落了,正巧我和海盜就在這兩架B-24上。還得說是運氣好啊,要不就沒機會在這兒喝酒啦!”

蔡繼恒無言地舉起酒杯,碰了碰公牛的酒杯,二人一飲而盡。

孫正清問道:“鱷魚,你是正式調到23大隊了嗎?是不是在中美混合團惹了什麼事?”

蔡繼恒若無其事地回答:“嘁,我能惹什麼事?不過是普通的調動,大概是陳納德將軍要重用我吧。”

海盜嘲諷道:“鱷魚還是老樣子,自我感覺一向良好。據我所知,23大隊好像不缺指揮官,就缺個擦飛機的地勤。”

蔡繼恒大笑道:“看來你們已經聽說了,是這樣,我現在改地勤了,專職負責飛機外表的清潔工作。你們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學過繪畫,後來這才能被埋沒了,現在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兄弟我準備把戰鬥機上的鯊魚嘴全改成美女的櫻桃小口,這主意怎麼樣?”

孫正清說:“我可不要美人嘴,你給我的飛機上畫個豬八戒嘴吧,我喜歡豬八戒。”

一提起飛機,公牛又生起氣來:“這叫什麼事?我從航校畢業就再也沒摸過戰鬥機,連做夢都想有一架P-51,沒駕駛過戰鬥機,那還叫飛行員嗎?海盜,咱們還得給航空委員會寫申請,堅決要求調到中美混合團去!”

海盜突然捅了捅蔡繼恒,他向吧台方向努努嘴,小聲說:“鱷魚,你看,這女孩子怎麼樣?”

蔡繼恒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吧台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護士裙服的中國姑娘,正在小聲和服務生說著什麼。那姑娘皮膚白皙,相貌很清秀,她留著一頭長發,身材修長,比例適中,特別是她的兩條長腿,筆直而性感。

蔡繼恒想起來了,這姑娘是自己的營養師,叫沈星雲,前幾天還和自己談過話。

蔡繼恒漫不經心地對海盜說:“她不是營養師沈星雲嗎?我們見過麵了。”

海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姑娘說:“鱷魚,這姑娘屬於清秀型的,雖然不是那種很驚豔的美,但她很有味道。對於沈星雲,你要近距離仔細品味,就像品嚐上等紅酒,剛入口時還不覺得什麼,時間越長口感越濃鬱、越醇香。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欣賞這類女人,你自己首先要具有異於常人的品味才行。”

“我說海盜,你什麼時候研究起女人了?在航校時你好像沒顯露出這方麵的才能啊?那照你說的,時間越長口感越醇香,這杯紅酒你品嚐了嗎?”

海盜灰溜溜地說:“沒有,暫時還沒有機會。”

蔡繼恒笑道:“噢,鬧了半天是單相思,那你幹嗎還在這兒坐而論道,為什麼不行動起來?這可不像你。海盜,你的進攻意識太差了,這都是因為你當了轟炸機的副駕駛,要是戰鬥機的飛行員不懂得進攻,那就等著挨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