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一位服務生走過來,向蔡繼恒鞠了個躬說:“蔡先生,沈星雲小姐問您有沒有時間?她有事想和您談。”

蔡繼恒笑道:“我太有時間了,請沈小姐過來坐!”他扭頭對丁震天說:“海盜,你不是說沒機會嗎?現在我給你創造機會,就看你的本事了,記住我的忠告,一定要有進攻意識!”

服務生引著沈星雲走過來,蔡繼恒、丁震天等人都禮貌地站起來,向她點頭致意。沈星雲向飛行員們行了個軍禮,輕聲說:“長官們好!”

蔡繼恒還禮後坐下,他指指椅子說:“沈小姐請坐,是來杯可樂還是果汁?”

沈星雲很大方地坐下說:“謝謝!我隻要一杯水。”

丁震天指指蔡繼恒說:“沈小姐,鱷魚和我在航校是同學,聽說你們已經認識了?”

沈星雲皺著眉頭問:“蔡先生怎麼叫鱷魚呀?多難聽。我最不喜歡爬行動物,太醜陋了。幹嗎不起個可愛一點的綽號,比如叫笨熊什麼的。”

海盜和孫正清等人大笑起來,孫正清說:“鱷魚,你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建議。”

蔡繼恒正色道:“沈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丁震天先生對你可是傾慕已久了,不過他膽子很小,還沒有勇氣對你當麵表達,沈小姐能給他個機會嗎?”

沈星雲禮節性地笑笑,向丁震天點頭致意,然後對蔡繼恒說:“蔡先生,我記得你說過,一個女人不應該出現在作戰單位,這樣很容易影響士氣。”

蔡繼恒聳聳肩說:“的確如此,正是由於沈小姐的出現,導致了丁先生的精神出了點問題,所以他需要沈小姐這樣的醫務人員的幫助。”

沈星雲似笑非笑地盯了丁震天一眼說:“喲,精神出問題了?那可夠危險的,丁先生是駕駛轟炸機的,可不要把炸彈扔在自己人頭上。”

飛行員們大笑起來。

蔡繼恒說:“所以沈小姐一定要幫幫他,B-24D轟炸機的載彈量有八千多磅,真扔錯了目標可不是鬧著玩的。拜托沈小姐啦!”

沈星雲不動聲色地說:“至於丁先生的精神疾病,我一會兒可以請史密斯醫生來診斷一下。上尉,我現在需要和你談!”

蔡繼恒正色道:“不,這可不太好,我有女友了,她會吃醋的。”

飛行員們又一次哄笑起來。

沈星雲望著飛行員們,一點也沒有惱怒,隻是寬容地輕聲說:“先生們,對這種庸俗的玩笑,你們真的覺得很好笑嗎?大家還是散一散吧,別影響我的工作,好嗎?”

這姑娘不卑不亢的態度使飛行員們感到意外,他們畢竟都是些有教養的年輕人,繼續起哄就會失禮,於是都訕訕地端著酒杯走開了。

桌子前隻剩下蔡繼恒和沈星雲。

郾城黑龍潭是暫編第15軍收容所的所在地。

蔡繼剛和劉昌義突圍後便趕到這裏收容新編第29師的殘兵。當呂公良師長壯烈殉國的消息傳來時,蔡繼剛和劉昌義傷心得久久說不出話來。職業軍人不同於老百姓,他們已經見慣了流血和死亡,當得知戰友或朋友陣亡的消息時,他們也會很冷靜地接受現實,不動聲色地把悲痛嚼碎了咽下去。

新編第29師從許昌北門和東門突圍的部隊都遭到重大傷亡,尤其是呂公良率領的這一路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劉昌義傷心地對蔡繼剛說:“唉,說什麼都晚了,要是呂師長聽了你的勸告,也不至如此……”

蔡繼剛神色黯然:“我的職務權限隻是起審議、協調、參謀、鼓舞士氣的作用,並沒有決策的權力,戰地最高指揮官不采納我的意見也是正常的,這不怨他。我想,呂師長在決定突圍時就已經作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他安排我們走南門,是把生的希望留給我們……”

劉昌義終於忍不住流淚了,他用雙手捂住了臉:“老弟,別說了,我怎麼也忘不了臨分手的時候,公良和我們擁抱告別的情景,我和他相識多年,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從來沒有這麼感情外露過。”

蔡繼剛沉默地站在窗前,他久久望著遠處的群山,抑製著心中的悲痛。

湯恩伯從葉縣發來電報:“據報,日軍第11軍一部已占領信陽,其主力正從信陽向北移動。令暫編第15軍餘部會同第29軍、第87軍迅速趕往葉縣以北郟縣、汝州一帶集中。”

蔡繼剛和劉昌義麵麵相覷,他們實在鬧不清湯恩伯在想什麼,此舉的意義何在?本來29軍、87軍是在豫南布防,為的是阻擊從湖北來犯的日本第11軍,防止日軍占領平漢線南段。許昌告急時,湯恩伯又將29軍、87軍調往許昌馳援,日本人不是傻子,他們怎麼可能不布置打援部隊?其結果是29軍、87軍被阻擊,傷亡慘重,最終許昌失守,新編第29師全軍覆沒。等到29軍、87軍擺脫了日軍阻擊要回防豫南時,南部的信陽又丟了,真是顧此失彼,按下葫蘆起了瓢。

蔡繼剛仰天長歎:“唉!一戰區何其不幸?這一正一副兩個司令長官真是活活要了幾十萬將士的命啊!”

劉昌義看著地圖也罵了起來:“仗都打成這樣了,兵敗如山倒,可你看看人家嫡係第13軍,這會兒倒沒有任何防守任務,一直在登封休整。我們這些雜牌軍兵不滿員,裝備低劣,可長官部專把你往風口浪尖上頂。”

蔡繼剛哼了一聲:“這恐怕就是我們總打敗仗的原因。軍隊派係林立,甚至成了私人武裝,隻對私人負責,不對國家民族負責,打起仗來各自保存實力,這樣的軍隊要是能打勝仗倒奇怪了。”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住了嘴。這種牢騷話不能再說下去了,一旦傳出去,後果會很嚴重。

牢騷歸牢騷,長官部的命令還是要服從的,劉昌義和蔡繼剛決定帶著剛收容的29師殘部趕往葉縣。

劉昌義把陳連長帶來的12個人編成一個警衛班,負責保衛蔡繼剛的安全,陳連長則另行安排職務。陳連長想起守許昌時佟滿堂已經被提升為中士班長,這會兒不能說話不算話,於是指定滿堂為警衛班班長。

滿堂和鐵柱很高興能留在蔡繼剛身邊,兄弟倆都很喜歡蔡繼剛,他們覺得,隻要蔡繼剛在,心裏就踏實。聽說這位蔡長官留過洋,喝過洋墨水,是重慶派來的大官,但他說話和氣,一點官架子也沒有,這樣的長官還不得好好侍候?

此時蔡繼剛還不知道,在他和劉昌義帶著29師殘部趕往葉縣的這幾天裏,戰場形勢又發生了急劇變化。

北平,沿著紫禁城東華門外那條護城河向東行走,沒多遠便是老北京人所熟悉的翠明莊。翠明莊的建築是一座三層中西合璧、綠色琉璃瓦頂的青磚樓房,在北平城眾多的古老建築群中顯得別具一格。在日軍占領下早已寂寥的北平城內,這片房子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翠明莊的大門外有持槍荷彈的日軍哨兵站崗,建築物周圍有四組步兵遊動哨在交叉巡邏,大門前還設置了兩座帶探照燈的崗樓。這裏是日本華北方麵軍司令部的招待所。

在三樓的豪華套房裏,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站在窗戶前,從這裏望去,可以看到紫禁城灰色的城牆和金碧輝煌的角樓。

自1937年的“七七事變”以來,岡村寧次大將已經是第6任華北方麵軍司令官了。在二次大戰中,日本駐中國派遣軍裏名將如雲,而岡村寧次大將則是諸多名將中最有口碑的一個。無論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在評價他的為人和才能方麵,都有著一致的看法: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軍人,也是個極為難纏的對手。

岡村寧次出生在日本東京四名阪町街區的一個沒落武士家庭。據家族內長輩們說,這個家族很有些來曆,他們的祖先是中國明朝的開國名將徐達,徐達的後人在明亡後才流落到日本。這個傳說到底有多少真實的成分,隻有天知道。

岡村寧次的軍旅生涯開始得很早,可以追溯到1898年他進入東京陸軍幼年學校開始。這位大將今年剛好60歲,他的軍旅生涯已經有46年了。軍人熬到這年歲也該成精了。

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中,岡村寧次當過步兵小隊長,當過司令部新聞檢查官,還當過駐外武官。他的晉升之路風生水起,48歲時被晉升為陸軍少將,51歲晉升為中將,57歲被授予陸軍大將軍銜。

就戰役指揮而言,岡村寧次的揚名立萬是在1939年4月的南昌會戰。麵對羅卓英集團的20萬大軍和橫在進軍路上的三條寬闊河流,岡村寧次不惜違抗總參謀長閑院宮載仁親王的命令,使用101、106兩個連吃敗仗的特設師團[2]

為主力,對南昌外圍防線展開攻擊。在日本陸軍的戰鬥序列中,特設師團充其量隻是三四流部隊,戰鬥力極弱,特別是106師團,這是一支極其倒黴的部隊,僅僅在六個月前的萬家嶺之戰中,106師團幾乎全軍覆沒,傷亡達到近9000人,使這支部隊本來就不太高的戰鬥士氣遭到毀滅性打擊,日軍大本營一度甚至有取消106師團番號的打算。而101師團也沒好到哪兒去,它下屬的101、103兩個聯隊也在萬家嶺之戰中被全殲,從聯隊長到大、中、小隊長等軍官全部陣亡,無一生還。武漢會戰後,這兩個被打成殘廢的日軍師團兵不滿員,士氣低迷,遭到其他部隊的大肆嘲笑,幾乎沒有哪支部隊願與它們配合作戰。

令人驚異的是,這兩個倒黴的師團在岡村寧次的指揮下,居然爆了個大冷門,岡村寧次在三公裏寬的突破口上集中了250門重炮和130輛坦克,並調動空軍進行近距離的空中支持。101、106師團突然迸發出極其高漲的戰鬥士氣,進攻部隊連續突破數道防線,隻用七天就占領了南昌。

此戰役讓日軍大本營的高級將領們大跌眼鏡,這真應了那句名言:沒有無能的士兵,隻有無能的將軍。

南昌會戰結束半年以後,納粹德國用同樣的戰術閃擊波蘭,其閃電戰術震驚了世界。追本溯源,在世界戰爭史上第一次使用閃電戰的將領,並不是德國的古德裏安,而是日本的岡村寧次。毫不誇張地說,僅憑這一點,岡村寧次即可當之無愧地進入世界名將之列。

岡村寧次的謀略不僅體現在軍事上,也體現在政治方麵。在對華政策上,他反對建立汪精衛政權,認為這樣就會刺激重慶政府,逼其走上絕死抗戰的道路。他反對日本人在占領區內擔任各級官員,而主張以華製華,要給中國人以“尊嚴”。他提出“討蔣愛民”的口號,主張分化抗日勢力,而不以軍事打擊為主。當岡村寧次了解到日本軍人在占領區內強奸婦女,而軍事法官以證據不足和對方未告發為理由替犯罪軍人辯護時,岡村寧次勃然大怒,他質問:戰爭期間哪有弱勢的被害人敢告發罪犯?在他的幹預下,罪犯得到了嚴懲。

1939年夏季,岡村寧次完成了他的研究成果,製訂出對中國軍隊施以政、戰謀略的方案和指導大綱。其核心思想是:以政治、軍事和派遣間諜等各種手段,策反雜牌軍,孤立以黃埔係為主的中央軍,然後殲滅中央軍。

對於中國軍隊而言,岡村寧次無疑是個可怕的對手。

第18集團軍副總司令彭德懷對岡村寧次有這樣的評價:“岡村寧次是一個比他的前任多田駿更為毒辣、更為老練的對手。他有很多本事,能實事求是,細致周密。他不出風頭,不多講話,對部下不粗暴,你從他的講話裏看不出任何動向。他是曆任華北日軍司令官中最厲害的一個。”

岡村寧次的聰明還體現在製訂占領區內的治安標準,他的判斷標準很簡單:從中國姑娘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當地治安情況的好壞。第一,絕對見不到中國姑娘的蹤影,係懼怕日本兵的佐證,此為“治安不好”;第二,中國姑娘對日軍的汽車感到稀奇而遠遠地從窗口眺望,此為“治安稍好”;第三,中國姑娘神態自若地走在有日本兵往來的街道上,則為“治安良好”。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每個黨派或每個利益集團由於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會不同,得出的結論也往往大相徑庭。對於長年在華北敵後戰場作戰的第18集團軍將士們來說,岡村寧次是個不折不扣的戰爭惡魔,是個滅絕人性的屠夫。1941年,岡村寧次調集數萬日軍,對華北的中國軍隊,尤其是第18集團軍進行了殘酷的大掃蕩,他提出燒光、殺光、搶光的“三光”政策,造成約270萬平民的死亡,僅第18集團軍就傷亡過半,損失慘重。對這一段曆史公案,岡村寧次不予承認,他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他當時提出的口號是“不殺、不搶、不淫”的“三不”政策,並且言之鑿鑿是有案可查的。

在蔣介石的國民政府眼中,岡村寧次的為人還不算壞,相比之下,他的戰爭罪行也屬於比較輕微。1949年2月,岡村寧次被國民政府軍事法庭宣判為“無罪釋放”,由他戰場上的老對手湯恩伯親自安排,乘“維克斯”號輪船駛離上海黃埔港回到日本。當輪船到達日本港口時,駐日美國占領軍特地為他升起日本國旗,以示既往不咎的敬意。

曆史的真實,總是包裹在重重迷霧中……

在戰前的軍事會議上,岡村寧次並不讚成一號作戰方案,他提出日軍重兵集團應奪取西安,取道關中,向成都進攻這一戰略方案,但未被大本營所采納。既然大本營批準了一號作戰方案,岡村寧次就會不折不扣地執行。

此時,岡村寧次的目光越過紫禁城,越過北平城,又向南1000公裏落到了廣袤的豫中平原上。他心裏很清楚,日本帝國經過長期的戰爭消耗,現已成了強弩之末。就中國戰場態勢而言,此一號作戰是日本陸軍竭盡全力的最後一搏,如果不能達成戰役目的,從此日本軍隊怕是再也沒有力量進攻了。

相對於中國軍隊第一戰區的幾十萬大軍,岡村寧次手裏的本錢是很有限的。日本華北方麵軍的全部兵力隻有140個步兵大隊,能夠動用的兵力隻有一半,約12萬人。岡村寧次的計劃是先消滅作為機動兵團的湯恩伯集團,然後再收拾以洛陽為中心的蔣鼎文守點部隊。作為對手,岡村寧次太了解湯恩伯了,此人擅打運動戰,而且善於趁日軍退卻時集中兵力突擊一翼進行包圍分割。這種戰術的確有效,第一次使用的人肯定是天才,第二次使用則淪為庸才,第三次使用就一定是蠢材了。湯恩伯將軍,同樣的戰術你已經使用過不止三次了,可以肯定,你是個缺乏創造性思維的將軍。

為了對付湯恩伯,岡村寧次命令駐包頭的第3坦克師團秘密南下,部署在戰線後方。這是他的撒手鐧,準備在湯恩伯反攻時給予迎頭一棒。湯恩伯果然上當了,事實證明,豫中戰場的形勢發展完全符合他的預計,湯恩伯的反攻剛剛顯出點模樣就被打垮了。

華北方麵軍參謀長大城戶三治中將站在敞開的套房門前禮貌地敲敲門。

岡村寧次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地說了句:“門開著,這表明你隨時可以進來。”

大城戶三治走進房間:“司令官,我帶來了一個你可能感興趣的消息。”

岡村寧次仍然望著窗外,身子一動不動,說:“哦,請講!”

“我們的無線電偵破小組,剛剛破譯了湯恩伯發往各集團軍的密電,獲得了中國軍第13軍的動向。”

岡村寧次猛地回過頭:“這情報核實了沒有?”

大城戶三治微笑道:“當然,絕對準確!我軍進攻開始後,湯恩伯馬上命令石覺的第13軍迅速北上,他的意圖很明確,使用他慣常的戰術,準備側擊我南下部隊。”

“現在13軍的準確位置?”岡村寧次急切地追問。

“已在登封一帶完成集結,目前正在北進途中。司令官,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現在是圍殲13軍的大好時機。”大城戶三治的目光中顯出幾分激動。

岡村寧次興奮得兩眼放光,他在客廳裏來回走了幾圈,像一頭饑餓的獅子猛然發現獵物一樣,激動得連聲調都變了:“三治君,那我們還等什麼?立刻向第12軍司令官內山英太郎通報並下達命令,抓住它,幹掉它!”

“司令官,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目前我12軍應該立刻停止南下,其主力迅速向西轉進迂回,完成對敵13軍之包圍,不惜一切代價,全殲該敵!”

岡村寧次凝視著地圖:“告訴內山英太郎,寧可晚幾天打通平漢線,也要先消滅13軍,隻要消滅了13軍,第一戰區的其他中國軍隊將不戰自潰!”

5月1日,剛剛攻占許昌的日本第12軍的數萬之眾傾巢而出,以坦克第3師團、騎兵旅團為前導,實施快速突擊。第12軍主力向西拐了個九十度的大彎,兵鋒直指襄城、禹州。

日本第12軍先遣兵團的三百多輛坦克和數千匹戰馬在豫中平原上不顧一切地向前推進,其後由炮兵、步兵、輜重兵組成的機械化部隊分成幾路縱隊浩浩蕩蕩地跟進,空中第5航空師團的戰鬥機、轟炸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嘯聲,向沿途的城鎮俯衝投彈掃射。幹旱的豫中大地上騰起遮天蔽日的黃色煙塵,沿途襄城、靈井、郊縣等地的國軍守備部隊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這些城鎮多則半天,少則兩個小時便紛紛失守,告急電報雪片般發往葉縣的湯恩伯司令部。

這時,蔡繼剛和沈光亞帶著警衛班正在趕往葉縣的途中。

一路上,到處是混亂不堪的景象,成千上萬的國軍潰兵完全喪失了建製,公路上密密麻麻的人流向南慢慢蠕動著,所有的路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步兵、炮兵、汽車兵擠成一團,各不相讓。

蔡繼剛本以為憑自己的少將領章,可以指揮疏通一下路口的交通狀況,誰知喪失了建製的潰兵們誰也不認,少將的牌子狗屁也不是,有幾個士兵甚至用槍威脅蔡繼剛,讓他滾遠點,少在這兒發號施令。

一個下士指著蔡繼剛的鼻子說:“別說你是個少將,就是蔣委員長來了又咋樣?惹惱了老子照樣揍他!”

這個下士胸前表示部隊番號的胸章顯然是被他自己撕掉了,所以有恃無恐。

蔡繼剛被氣得七竅生煙,他邊掏槍邊吼道:“渾蛋!你敢這麼對長官說話,你是哪個部隊的?”

蔡繼剛拔槍的動作並沒有嚇住潰兵們,那下士周圍的七八個士兵端起了槍對準蔡繼剛,滿堂帶著警衛班的弟兄呼啦一下擋在蔡繼剛身前,也都舉起槍,雙方對峙起來。

蔡繼剛把手槍裝回槍套,泄氣地向滿堂擺擺手:“都放下槍,我們走吧!”

麵對這種混亂狀態,蔡繼剛也不得不承認,這時候一個少將還真的狗屁不是,沒人拿你當回事,人家不揍你已經是客氣了,惹惱了這些無法無天的敗兵,他們還真敢開槍,把你打成篩子。

被阻在路口的汽車兵們終於不耐煩了,他們開起卡車一路撞過去,公路上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咒罵聲響成一片,躲閃不及的傷兵們被直接撞下路基,路麵上血肉狼藉……潰兵們被氣瘋了,紛紛舉槍向車隊射擊,一時間公路上子彈橫飛。站在卡車車廂裏的士兵中有人中彈倒下,於是引燃了卡車上軍人們的怒火,一個上士抄起“馬克沁”重機槍開了火,子彈呈扇麵如潑水般掃向公路上的人群,立刻有七八個士兵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