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丁默邨在“76 號”的勢力日益削弱,李士群縱然做得這樣起勁兒,可在汪精衛的眼裏,這個偽特工總部主任,畢竟還是丁默邨,而不是李士群。因此,在“還都”之前,汪精衛為了要把偽警特工化,便以丁默邨為偽社會部長兼偽警部長,李士群也隻好像任偽特工部副主任一樣,去做偽警政次長,丁、李之間的矛盾,因此便呈現劍拔弩張的形勢。終於在1939 年除夕宴上演了一場“火並王倫”。
1939 年除夕的前幾天。“76 號”也辦起年夜飯來。“76 號”三個機構名義上都由丁默邨領導。因此大家在一起吃年夜飯。
可是入席不久,在大家以“還都”在即舉杯相慶時,李士群想到自己賣了半天命,“成果”卻由別人拿去了,自己還是一個偏房側室的“次長”,不禁怒從心頭起。為不失風度,他立起退席,但卻掩示不住滿臉怒容。
李士群一走,“76 號”警衛大隊長吳四寶,就開腔了。他說:“大家多用點,但勿要吃到別人頭上去,也勿要吃得忘記種田人啊!”
精明如丁默邨當然知道吳四寶的話中話,但他以為以自己的地位,與吳四寶計較有失身份。於是,他陰鬱地看了吳四寶一眼,若無其事地幹咳兩聲,一甩手走了。
事後,丁默邨打電話給李士群,要求他處分吳四寶。李士群雖不在場,但那天的情形,他還是非常詳細地知道了,他有點幸災樂禍。但是,現在一經丁默邨提出,他也隻好裝著無比痛心地說:“這個吳四寶是太不像話了。我一定采取行動,但請稍等一段時間。”
丁默邨認為李士群在袒護吳四寶,使他難堪,便向周佛海告狀說:“李士群最不可饒恕,希望能給他處分。”
當時,周佛海正忙於整理日華間的《合作方案》,無暇深究“76 號”的內部糾紛,就拿這話向李士群了解情況。
李士群聽到丁默邨的話,火冒三丈,完全撕破了臉,回到“76 號”,將此事端了出來。“76 號”是李士群的私人力量,丁默邨在“76 號”本來就沒什麼勢力,因此李派群情激奮,在“76 號”到處張貼反丁的傳單,丁默邨一派從此被趕出“76 號”。
晴氣在這場糾紛達到白熱化時從東京返回上海,並於同年12 月下旬作為影佐機關的成員,再次成為影佐少將的部下。下車伊始,他就著手調停丁默邨與李士群之間的爭吵。他從一些“76 號”的幹部那裏了解情況,人們一致偏向李士群。他知道蘇成德是CC 係的,為了讓丁、李和好如初,就請他出麵調停。
蘇成德是“76 號”的首領之一,後來還擔任了南京和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警察頭目,“76 號”幹部對晴氣謊稱,蘇成德是對丁默邨頗有好感的中立派。於是,晴氣把他找來,托付他說:“希望特工總部內部恢複團結。為此,丁默邨首先要反省為什麼會引起這種事件,而他向周佛海告狀是不好的,他應該向李士群道歉。希望你根據這一界限進行斡旋,設法予以圓滿解決。”
這些話說明晴氣也帶有明顯的偏袒性。當蘇成德把這些話添油加醋說成是日軍也已拋棄了丁默邨,“76 號”仿佛得到了更大的鼓勵。李士群糾集“76 號”頭目到晴氣處告丁默邨的狀,強硬地提出:“我與丁先生再也無法共事了,如果再要調解,那就請準許我辭職吧!”
李士群擺出一副誓將丁默邨趕出“76 號”的架勢。
隨後,李士群還糾集人給汪精衛的親信寫告狀信,汪派的首腦們眼看新“中央政府”的建立迫在眉睫,對李士群一夥的表現十分害怕,擔心勢態發展會進一步動搖統治基礎,同時擔心再進一步激怒李士群,也會影響到“76號”這個汪派國民黨的支柱的向背。一時間謠言四起,稱“76 號”出現了反叛的苗子。
晴氣非常氣憤李士群的跋扈行為,急於給他點顏色.,可是,影佐勸住了這個血性方剛的年輕人,說:
“請別生氣了!此事就交給我處理吧。雖然李士群態度惡劣,但是丁失去人心的放蕩生活也是個原因。而且,‘76 號’一旦發生動搖,恐怕也會使建立政府之事陷於絕望。”
影佐找到周佛海,急於商量對策,不讓勢態繼續惡化。他們作出了決定,“重新建立以李士群為中心的特工總部;警政部部長由周佛海兼任,另外設一個社會福利部,由丁默邨任部長”,想以此使事件獲得圓滿的解決。
大約10 天後,李士群獨自一人去拜訪晴氣,晴氣很不情願地讓他進來。
李士群一進到屋子裏,冷不防就跪倒在晴氣麵前,聲淚俱下地向晴氣道歉:“這次給閣下添了麻煩,不勝遺憾,全是我的過錯。”
晴氣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說:
“今年2月份,我不顧周圍的一片責難聲把‘76號’扶植起來,那時我堅信你和丁的友誼是牢不可破的,可是在最後的關頭,為了利益卻徹頭徹尾背叛了。你們甚至恬不知恥地出賣友誼,在結成生死之盟的同誌中間爭權奪勢。我輕蔑你們,尤其是輕蔑你的卑鄙毒辣的手段。這使我再也無法相信你們中國人的友誼了。”
李士群的麵容十分憔悴,頭發亂蓬蓬,胡須又長又亂,說話的聲音也略微有些顫抖。他不住地流著眼淚說:“我一時氣憤幹出了荒唐事,也對不起丁先生。我再也不幹這種事了,請你原諒!”
接著他又繼續說下去:
“我曉得自己太愚蠢,也痛感與日本人交往甚難。說句不客氣的話,日本人也都是不負責任的。此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太相信十三軍櫻機關長了,他支持我的行動,當他見形勢不好,就不再理睬我了。真的,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直到現在,表麵上大家都還奉承我,但實際上我不過是受人利用的人。我希望有個赤誠相交的知心朋友,就請你幫助我吧。從今以後,我誰的話也不信,發誓隻遵循你的教導。請不要長時間不理睬我。”
晴氣默默地注視著李士群悔恨的淚眼,勉強答應。其實,主人和奴才之間是沒有友誼可言的。之後,李士群因聽到傳言,日本人要殺害他,就寫了封信向晴氣求救,但是,這個答應做李士群摯友的人,在李士群死前八九個月,卻無視這封求救信的存在,沒有哪怕一個字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