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三輪車快到奇緣茶社門口的時候,眼前的場景不由得讓李漢年愣住了,因為茶社往日熙熙攘攘的大堂今天竟然格外冷清,夥計正在豎門板,門邊柱子上掛著醒目的‘今日歇業’的牌子。李漢年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拍拍車夫的後背,假意托詞自己臨時改變主意了,要回去辣菲得路。車夫拉著三輪車一刻不停地跑過了奇緣茶館,李漢年頭也沒有回一下,也沒有再朝茶社看第二眼,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出大事了。很有可能茶社的周圍已經布滿了特務,在徹底弄清楚情況前,自己現在除了迅速離開,已經沒有了第二種選擇。
入夜,水車巷,由於住的都是販夫走卒等一些苦力,所以,早早的,整條水車巷子裏就是一片漆黑。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偶爾有野貓越過的聲音。不遠處,低低的狗吠聲傳來。
兩條黑影閃進了水車巷,沿著石子路徑直來到了巷子盡頭的麵館。略微遲疑一下後,其中一人上前敲響了麵館的木質門板。
很快,門板拉開了,顯然,門內正有人在等著兩人前來。兩人隨即閃身進入了麵館。門板很快又恢複了原狀。
誰都沒有注意到麵館對麵的垃圾箱旁,蹲著一個黑影。他機敏的雙眼正緊緊地盯著麵館裏的一舉一動。
穿過店堂,三人來到了左側廂房,推門進去,早就有一個老者等候在那裏。等看清楚來人後,老者站了起來,和藹地笑道:“你們來了,一路上都平安嗎?有沒有特務跟蹤?”
來者中的中年男子一邊脫下棉布帽子放在桌麵上,一邊歎了口氣:“來的時候看到特務在十六鋪碼頭抓人,看來,上海的形勢是越來越緊張了。”
老者神色嚴峻地點點頭,坐回了椅子上:“沒錯,現在不光是保密局的特務在蠢蠢欲動,四處抓人,我們還要防著中統這個老對手。對了,老秦,你看清楚十六鋪碼頭抓人的特務屬於哪個部門了嗎?”
中年男子老秦皺眉想了想,隨即搖頭:“沒有,不清楚是中統還是保密局,被抓的,我也不好說,但是看情形和聽口音,應該是江北那邊的。”
老秦也是一個交通員,經常跑江北負責接送來往人員。
“老張,這就是剛從江北接過來的趙紅玉同誌,陝北抗大剛畢業的。因為老家是上海,會講一口流利的上海話,所以組織上就派來協助我們工作。”說著,交通員老秦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後,始終一聲不吭的一個年輕女孩。女孩麵容清秀,齊耳短發,身著對襟紫色大襖,整個人顯得幹淨利落。
“你好,張隊長,我是趙紅玉。”年輕女孩很大方地做起了自我介紹。
老張皺了皺眉,眼前的女孩至多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年紀,顯得很是稚嫩,他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老秦啊,趙同誌是不是太年輕了?我們一線的鬥爭可是很殘酷的。”
老秦不由得笑了:“老張,這點你放心,趙紅玉同誌,你把伍豪同誌的信拿出來給大家看一下。”
雖然華東情報處的很多人都沒有真正見過伍豪,但是這個名字卻很受人尊重,他直接領導著整個華東情報處的工作。
看著信中熟悉的筆跡,老張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笑著點點頭:“我們三處(打狗隊)正好缺少一位女同誌,歡迎你,趙紅玉同誌!”
麵館外的垃圾箱旁,那個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的黑影隱約聽到了屋內傳來的笑聲。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隨即站起身,向巷子外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