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亨利路八號李漢年的住處,鍾向輝沒有上樓,說是要開會,所以很快就開車走了。李漢年被特批了半天假,好安頓遠道而來的自己的未婚妻。
進入公寓後,李漢年仔細查看了一下自己臨走時布下的‘餌雷’,顯示並沒有人來過,他這才放心地放下了安子文的小行李箱,把門關好,放下窗簾。轉身來到站在屋子中央的安子文麵前,微微笑著伸出了手:“你好,安子文同誌,請坐!我是李漢年!特二科的克工同誌早就把你的資料給我了,你一路上辛苦了!”
“同誌,你也辛苦了!”安子文一掃先前的嬌氣,聰慧的目光中充滿了激動,她走到起居室的藤椅上坐下,小聲而又沉著冷靜地說道:“時間不是很充分,我們要抓緊!這一次來,組織上給我兩個任務,一,協助你工作,順利傳遞情報,我們很快就要解放了,北平已經指日可待,部隊很快就要渡江解放南京和上海這一帶,伍豪同誌叫我轉告你,說敵人肯定會做最後的掙紮,現在是工作最緊要的關頭,也是最危險的時刻,他再次強調不得到撤離的命令你不能離開崗位。要甘心做好敵人心髒裏的一枚閑棋冷子,關鍵時候發揮作用!”
李漢年的眼眶有些濕潤,在敵人的身邊工作了這麼久,經曆過很多種危機的場麵,也經受過莫名的委屈,但是他都沒有流過眼淚,如今,聽到來自江北組織上的關心和鼓勵,他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了。
“第二,就是電台的問題,由於渡江戰役已經在計劃之中了,臨來時華東縱隊的政委命令我盡快建立一個電台,協助你直接和江北指揮部直接取得聯係,保證情報的穩定傳遞,減輕上海地下黨小組的發報負擔。”
“這沒問題,我可以幫你搞到電台所需一切設備。”
安子文點點頭,神色凝重:“還有,伍豪同誌送我到江邊渡口的時候,上船前,他叫我一定要轉告你,‘蜂鳥’的事情組織上已經知道了,你放心吧!三科的同誌會處理這件事情,你隻要隨時留意那份計劃就行了!”
“好,沒問題!”李漢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抬頭問道,“安同誌,你應該知道我是在哪裏工作的,對嗎?還有我的具體身份?”
安子文認真地回答:“臨上船時,伍豪同誌都跟我說了,你放心吧,我會堅守秘密的。”
“保密局裏到處都是特務的眼線,你一定要小心!”李漢年依舊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他知道,從此後自己的生活被徹底改變了,現在起的每分每秒,他不隻是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他的肩上更是多了一重保護他人的責任。
交代完這一切後,安子文這才鬆了口氣,調皮的笑容重新在臉頰上舒展了開來:“好了,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咱們什麼時候辦婚禮?”
李漢年的臉紅了,有些措手不及:“這……”
“你怕啥呢?我們是革命工作需要,都是革命同誌,難不成你怕我會吃了你?看把你急的!”此時的安子文重新又恢複了這個年齡的年輕女孩所應該有的狡黠和天真。
“那,咱們明天就去政府登記。這個事情宜早不宜遲。”李漢年不自然地摩擦著雙手,他的目光不敢在這張美麗的臉龐上過多停留。
“我覺得也是,不能拖延。我準備一下衣服,咱們要演好這場戲,還不簡單呢!”安子文站了起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淡紫色旗袍,“讓我看看你的房間吧,你總得給我個安身之處吧,對嗎?還有啊,既然結婚了,就要有個像樣一點的家了啊。你這邊太小了,不適合一家人住!尤其是家裏多了個女人……”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在自己的房間裏儼然一個女主人般地東摸摸西看看,李漢年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居然還有些臉紅。
安子文的到來,徹底打亂了鍾向輝的內心世界。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點燃一支煙,靜靜地看著窗外飄下的雪花,不知不覺中已經是隆冬了,鍾向輝的心裏一陣陣地泛起波瀾。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那眼神,就像一個謎團,深邃又充滿著無窮的魅力。想到這兒,鍾向輝無奈地閉上了雙眼,手指上的煙已經快燒到了盡頭,他卻渾然不覺。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自己這麼快就愛上了一個注定不屬於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