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恩澤指揮著兩個特務不停地變換著梅子如的姿勢,就像在折騰一個小布娃娃一樣,在這期間,他上下左右拍了很多梅子如的相片,拍完後,想想,似乎還不滿意,又吩咐道:“去拿點酒菜過來,搬張桌子!”
特務們這才總算是明白了自己頂頭上司心裏打的如意算盤,他們心照不宣地彼此對視一笑,樂不顛兒地又一次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兩個特務肩扛手提地帶了一大堆東西走了進來,依次放好後,就把梅子如抬到了酒桌邊,一個特務還拍馬屁似地給他塞了一支點燃的香煙在嘴裏。
丁恩澤笑眯眯地看著梅子如穿著國民黨軍服的樣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你都當了我們國軍的少校了,看你們的人還怎麼相信你!哼!你現在就是老子手裏的一枚棋子兒,老子想怎麼擺弄你就怎麼擺弄你,你的命連條狗都不如!”說著,在他的指揮下,閃光燈下又出現了幾幅畫麵——梅子如與特務們勾肩搭背開懷暢飲,梅子如卑微地點頭哈腰,一個特務假扮共黨分子被綁在了刑柱上,梅子如戴著墨鏡手執皮鞭……
特務們為梅子如擺出的造型栩栩如生,丁恩澤看在眼裏,陰險得笑了起來。
拍完相片後,丁恩澤把相機遞給了其中一個特務:“馬上拿給你們大隊長,叫他立刻把這相機連同裏麵的相片一起送到《中央日報》社去,就說被捕的梅姓共黨已經棄暗投明,現在為我們國軍效力了!我們國軍寬大為懷,既往不咎!叫他們馬上給我加班印出來,拿到街上給那些小赤佬去賣,聲勢越大越好,誰賣得多我們保密局統統有獎!”
“是!是!”特務一臉的興奮,點頭哈腰,飛奔離去。
“啪!”‘打狗隊’隊長老張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麼一個軟骨頭!快,馬上把這件事情轉告丁先生,就說梅子如叛變了!”
下屬立刻領命出門。趙紅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冷笑,她一邊擦拭著小巧玲瓏的勃朗寧手槍,一邊繼續冷眼旁觀屋內的局勢。
交通員老秦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老張的麵前:“老張啊,我怎麼覺得這件事發生在梅先生的身上總是有些不對勁呢?梅先生也是一個老革命了,我跟他一起來到上海工作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非常清楚,要說他叛變,我總覺得不太可能。”
老張皺眉:“現在的局勢,誰都說不清楚,人心隔肚皮,再加上前段日子王強被出賣,說不準就是他幹的。這一次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老秦,你也別太心軟,這照片,我看是假不了,必要時,我們要除掉他!我現在就等一號的命令,命令一到,我們就下手!”
“老張……”交通員老秦似乎還想勸說著什麼,可是,老張陰沉著的臉讓他不得不狠狠心把後半句話給吞了回去。無奈之餘,心情沉重的老秦隻能搖搖頭,推開屋門走了出去。李漢年也看到了剛剛送來的報紙和上麵的相片,每次《中央日報》有最新期刊出來,總是第一個送到保密局上海站這裏。看著報紙上的頭條新聞,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天沒去審訊室,怎麼就會有梅子如背叛的報道呢?看這幾張相片,還是挺像模像樣的,李漢年緊鎖雙眉,轉念一想,不會的,梅先生不會這麼快就背叛組織背叛革命的,他非常了解梅先生對革命的忠誠,一定是敵人下的套。
李漢年打電話叫來了秘書:
“你看了今天的報紙了嗎?”
秘書搖搖頭。
“你給我把管大隊長叫來,就說我要見他!”
秘書麵露難色:“處座,管大隊長出城去了。”
“那……那個共匪呢?還在牢裏關著嗎?”
秘書搖搖頭:“聽說好像被轉走了,是行動隊的人辦的手續。”
李漢年不吭聲了,他還有王光宇要趕緊處理,想想,先放下梅子如的事情再說,事情應該不會發展得那麼快,於是,就揮手打發走了秘書,埋頭又看起公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