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隊長!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你要相信我啊!……”女共匪聲嘶力竭地在管生的身後拚命叫喊著,管生卻麵無表情,好像根本既沒有聽到似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樓道拐彎處。
夜深人靜,十六鋪碼頭上除了停泊著的渡船外,看不見一個人影。略帶鹹味的海風吹過,偶爾天邊劃過一隻不知名的海鳥。冰冷的月光撒在暗流湧動的海麵上。遠處,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汽笛聲。
這時,在碼頭不到五十米遠處的蘆葦叢裏,靜悄悄地滑進了一艘小船。船上一個黑影,一動不動地蟄伏著。不細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那個黑影竟然是一個人。
小船靠岸了,黑影就像一隻狸貓一般飛身一躍跳上了岸,緊跑幾步,然後迅速消失在了十六鋪碼頭附近縱橫交錯的棚戶區弄堂裏了。
半個多小時後,鍾向輝被一陣輕微的敲窗戶聲驚醒,他警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身邊的丁嘉惠依舊在沉沉的睡夢中,沒有半點反應。鍾向輝顧不得這麼多了,他伸手從床頭櫃上抓起了手槍,赤著腳悄悄下了床,走到窗邊,小聲問道:“誰?誰在外麵?”
窗外傳來了幾聲布穀鳥的聲音。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的了,鍾向輝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他趕緊走出臥室,反手輕輕關上門後,又迅速經過走道來到外屋客廳,拉開燈,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黑衣男子,一身普通的船夫打扮卻絲毫掩蓋不住他滿臉的精明,此刻,他正神情自若地注視著鍾向輝,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向輝,怎麼了,見了大哥還要帶槍嗎?”
“哪裏哪裏!”鍾向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中還牢牢握著剛才從床頭櫃上拿著的那把防身用的小手槍,他趕緊放在了茶幾上,“君普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鬼鬼祟祟的?來找小弟也不光明正大?”
“能光明正大嗎?”來人正是曾經打入共黨內部的中統間諜朱君普,同時也是鍾向輝的大學同窗好友。聽聞鍾向輝這麼調侃自己,朱君普顯得很委屈,也很無奈,“老弟你也不想想,我們中統和你們軍統保密局可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死對頭,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和你老弟的交情,那不就麻煩大了?說不準我明天就得去江陰要塞當炮灰了!”
鍾向輝哈哈一笑:“君普兄,您言過了!老弟知道你的苦衷,還不是跟你開個玩笑?”他話鋒一轉,“不過,君普兄今天突然來訪,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麼小弟可以效勞的?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江北共軍那邊高就嗎?”
“屁話,還高就!能保住命逃出來都已經挺不錯的了!”朱君普一臉的懊惱,“今天傍晚我想辦法弄死一個看守後就拚命逃了出來,跑到江邊搶了艘小船換身衣服,江風把我凍得半死,我連口東西都沒有來得及吃就過江了,共軍就在我的身後不到百米遠的地方,子彈在我頭頂蹭蹭地飛過,我嚇得連頭都沒有敢抬起來,隻是拚命劃船!要是晚那麼一會兒時間的話,老弟,或許你就再也見不到老哥我了,我這不,一到江南這邊立刻就來找你了!”
一聽這話,鍾向輝的神情立刻變得很嚴峻:“君普兄,你知道是哪邊出問題了嗎?你都已經在共黨那邊潛伏這麼久了,一般來說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暴露的啊!”
朱君普顯得很困惑:“我也不知道究竟哪邊出了婁子,總之,這一回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你還準備回中統見你老板去?”
“我不去那兒還能去哪兒?”朱君普一陣苦笑,“共軍馬上就要打過長江了,江北那邊集結了很多共軍的部隊,估計有好幾十萬!這一回我們國軍肯定是保不住了,老弟,聽哥哥一句勸,趕緊給自己找條後路吧!你手中人命不多,共黨應該不會來找你算賬!嗨,不像我,得逃命!”
“君普兄,你在共黨那邊待了這麼久了,那邊怎麼樣?我是說和我們這邊國軍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