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立刻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安小姐在後院廂房等您!”
鍾向輝依言走進了後院廂房,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前看書的安子文,與上次見麵時截然不同的是,安子文這一次穿了一件普通的藍底白花旗袍,臉上沒有任何修飾,頭發很隨意地盤在了腦後,但是盡管如此,在這個女人的身上,依舊能夠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美。鍾向輝有些看呆了,他默默地站在身後,一言不發生怕打擾了這完美的景象和畫中之人。
“鍾副站長,您來了怎麼不說一聲?”安子文緩緩轉過身子,麵容平和地注視著鍾向輝,“坐吧!”她伸手指了指身邊的藤椅。
等鍾向輝落座後,安子文這才說道:“令尊去世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深表遺憾!”
鍾向輝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明天一早漢年就會被押往南京,通過汽車,你們能在半路上想辦法嗎?”
安子文點點頭:“應該沒有問題,他們隻有兩條路可以選擇,我們會安排人在半路上劫車的!你放心吧!”
鍾向輝想了想,開口說道:“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想請你們幫我一把!”
“你說吧!”安子文向前靠了靠身子。
“我想請你通過你們的渠道,幫我把我的妻子丁嘉惠送往江北,她是一個愛國青年,請你們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繼續留在我身邊的話,恐怕會遭到她父親的報複!”
安子文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什麼時候走?”
“今晚可以嗎?”
“那好,我跟組織上彙報一下,一個鍾頭後,會有一輛黃包車停在鍾公館的門口,你讓她什麼都不用帶,直接上車就行了!”
“謝謝你!”鍾向輝誠懇地說道,“這樣我就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了。我拿到名單後,去哪兒找你?”
“你什麼時候行動?”
“明晚。”
“那好,我會在白神父路上的國際咖啡館等你!”
鍾向輝沒有再多說什麼,欣然一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看著黃包車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鍾向輝麵無表情地走回了家,丁嘉惠走了,他知道自己就此再也沒有辦法去麵對丁恩澤的責問,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再說這幾天裏他也不一定會發覺自己的寶貝女兒不見了蹤影,父親去世後,葬禮上冷冷清清的,除了鍾向輝和丁嘉惠以外,就隻有忠心耿耿在鍾家工作了幾十年的老管家了,那一刻,鍾向輝的心裏除了淒涼,什麼都沒有,而丁恩澤作為親家卻也隻是叫人送來了一隻花圈,想到這兒,鍾向輝不由得一陣冷笑。他回到客廳,叫來了老管家,
“鍾叔。”
“少爺!”老管家滿臉地哀愁,自從鍾山去世後,這個老人一夜之間也蒼老了許多。
“這個家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了。鍾叔,這幾天我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情,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回不來,你幫我處理一下家產,然後回老家去吧!”
“少爺。”老管家感到了一絲不妙。
鍾向輝笑了笑:“我父親承蒙您照顧了這麼久,我一直沒有謝謝你,現在他走了,走得很安詳。鍾叔,你也該告老還鄉了,馬上上海這邊就要打仗了,會很不安全,你走吧,想去哪邊都可以,這裏有五根金條,還有一些彙豐銀行的股票債券,你都拿著,養老去吧。明天就走,我已經幫你訂好了船票,就在這個信封裏。明天傍晚的,走吧!”說著,鍾向輝默默地閉上了雙眼。
“少爺,我走了,你怎麼辦?”
“沒事,我知道自己怎麼做!”
老管家鍾叔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老淚縱橫地轉身離開了客廳。
再一次跨進父親鍾山的房間,鍾向輝的心情好了許多,他靜靜地站在父親的遺像邊,柔聲說道:“父親,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你就放心吧,明天小雨就可以回家來了!我也要去完成你和小雨的心願,希望你和母親在天堂一路走好!如果我萬一回不來,請你不要責怪孩兒,孩兒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