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淮義八歲學戲,至今五十年有餘,熟人都叫他“戲癡”,家裏再困頓都沒想過要改行,唱了一輩子戲,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啥。
他能誇讚的同行寥寥,淮北王就是其中一個,天生被祖師爺賞飯吃的人。
反觀餘淮義自個,在界內除了輩分高,唱功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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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窈窕雙手抱著台舊洗衣機,膝蓋骨頂著借力,一步一步地退下樓道台階,一隻腳沒踩穩身子往後斜,人被扶住,淮北王接過洗衣機問:“往哪搬?”
“樓下垃圾桶。”餘窈窕叉著腰喘氣。自個從五樓一點點地挪到三樓,他扛起來就搬了下去。男人——就是力量!
餘窈窕彎腰拎起台階上的保溫桶,直接上了樓。她在這老居民樓租了間一居室,距離洗滌廠才三分鍾。保溫桶裏的雞湯倒出來,等不及拿筷子,手捏了個翅尖放嘴裏嚼。
房間不大,勝在布置的溫馨,除去廚房衛生間,可活動的空間也才二十幾平。客廳與臥室中間拉了道若隱似現的布簾。
餘窈窕喜歡小房子,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安全感。也許這隻是窮的另一種說法。
淮北王看了一圈,實在沒落屁股的地,餘窈窕啃著雞爪,指著淩亂的沙發道:“衣服扔裏頭床上就行。”
淮北王斂眉,沒見過這麼淩亂的閨房。望著堆滿沙發的衣服竟不知如何下手,搖頭道:“本王不累。”
餘窈窕麻利的過去沙發,兩個胳膊肘一攏,夾著堆衣服扔床上。吹吹沙發道:“坐吧,大爺。”
“……”
“女兒家閨房怎能如此淩亂?”淮北王坐下道。
餘窈窕懶得接話,晾好的衣服扔到沙發上還沒來得及整理,他就招呼不打的來了。雞骨頭順手扔垃圾桶道:“你要是提前招呼聲,我就給你鋪紅毯了。”
“師傅委托小十一給你送雞湯,小十一臨時有事,本王閑著也是閑著。”
“你怎麼來的?”餘窈窕問,這條路坐了地鐵還得轉兩站公交。
“坐公交車來的。”淮北王拿出手機玩鬥地主。
“一路很順利?”
“嗯”淮北王含糊地應了聲。他其實坐反了公交,路上折騰了老久才過來。
餘窈窕端著碗雞湯坐在沙發上,喝了口道:“放田七了。
淮北王不懂什麼是田七,也就沒接話。手裏點著一張牌,準備出出去。
“你傻?對方對5你對1?”餘窈窕指點道:“出對12,你出對12就逼出地主好牌了!”
淮北王出了對12,地主出了對1,沒人要。地主又連出九張順子,從6—12封底,贏了。遊戲界麵顯示出一段話,“傻逼,你留著對1下蛋?”這話顯然是罵給淮北王的。
“……”
“沒主見,你應該堅持出對1的。”餘窈窕喝著雞湯道。淮北王側過身子不理她。
餘窈窕喝了兩碗雞湯,打了個飽嗝兒,愜意的枕在沙發背上,朝玩泡泡龍的人道:“誒,後天你師傅的三周年紀念日去不去?”
“不去。”
“說真的我很迷,你師傅去世後,你為什麼會淪落成流浪漢?”餘窈窕一直很費解。如日中天的當家小生突然消失,整個戲曲界都很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