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平講述始末
葛家莊借劍登門
阮英和唐鐵牛弟兄兩個人由打李逢春老爺家中回到店房之後,一進自己的住室,發現他的床上躺著一個人。阮英進來之後,一瞅就愣了。咱哥倆沒結賬啊,這位都住進來了?“哎,朋友,起來!”這位在那兒閉著眼睛睡覺呢!
“起來!聽見沒有!”阮英一扒拉他,床上躺著這位坐起來了!
阮英一瞧,喲,這個小夥好精神!一看他也就二十掛零的歲數,長得細腰乍背,雙肩抱攏。頭上戴著一頂寬邊翹角的紮巾,是月白緞子的,身上穿著月白緞子的箭衣,腰紮大帶,雙垂燈籠穗,足蹬薄底快靴。有一件開氅擰成麻花扣,搭後背係前胸,在這兒係著,背插著一口單刀。長得兩道長眉,一雙秀目。通天鼻梁,薄嘴唇,唇若塗朱。雖然是唇若塗朱,但是不失男子陽剛之氣。
這個小夥子坐起來之後,看了看阮英:“怎麼著?我在這兒睡會兒覺,不行嗎?”
“你睡會兒覺?你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
“不是你的地方嗎?”
“哎,你知道是我的地方,為什麼在這兒睡覺?”
“正因為知道是你的地方,我才在這兒睡覺!”
“你是誰?”
“不認識了?”
“啊!”
“卸磨就殺驢!”
“嗯?”
“我是你的救命恩公!”
“嘿嘿,你是我救命恩公?”
“那可不!昨兒晚上你跑到城牆馬道上,讓那個胖和尚把你追趴下了,腳踩後背,人家舉禪杖就要砸死你,是誰把你救了啊?”
“哦!昨兒晚上是你嗎?”
“那你以為是誰啊?”
“我以為是土地爺顯聖!”
“土地爺姓什麼,在哪兒住?門牌多少號?你還想得真不錯啊,還土地爺顯聖!我正在那個鍾樓上睡覺,我睜開眼一瞧,你讓人家攆趴下了,眼看腦袋就要掉了。是我把枕的那塊城磚搬起來,把和尚腦袋給砸蒙了。你可倒好啊,站起來連句客氣話都不會說,半個‘謝’字都沒有,轉身形你就跑了。
你跑得可真夠利索的啊!
“你跑了,和尚一抹身的工夫緩過勁兒了,我蹦下來之後,和尚跟我玩上命了。我就在頭前跑,和尚在後邊追。我追你,和尚追我。你知道嗎?我看你在頭前跑,我一直瞅著你跑到這個店房了。我當時真想也進這個店房。我又一轉念,我要進到這裏,和尚也得攆進來,把你又捎帶上了。我疼顧你這把骨、這把肉,不容易才長這樣!所以我就繞開這兒了,我領著和尚圍著東京汴梁轉了三圈。我的腿肚子差點跑轉了筋,才把和尚給扔下。天亮了,我才轉騰回來,尋思見你問問怎麼回事吧。結果我一進店房,一打聽你的長相、貌相,人家說就住這個屋。到屋一看,您老兄走了,把這事扔到脖子後邊——全忘了!合著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跟沒看著一樣,天底下有這事嗎?”
他這話一說,唐鐵牛在旁邊一聽:“嘿嘿,猴兒,這可不對!受人點水恩,當以湧泉還。人家救了你一命,你權當不知道,這可太缺理!朋友,你責怪他,派他的不是,完全有理,我都讚成!”
阮英沒有話說了。阮英的臉有點發紅:“嗬嗬……朋友,那對不起了,實在抱歉!慌亂之中,我也沒有來得及抬頭看是誰救的我。”
“就是啊!你看,我成你的替死鬼了。昨天晚上我要被和尚給弄死,你說我冤不冤……”
阮英說:“真是!朋友,願聞您的貴姓高名!”
“我先別報名,我先問問你。你報個真名,我聽聽!”
阮英說:“你要問我名字,我姓阮,名英。我乃是大八義‘江南神偷’趙華陽的弟子,這是我的大師兄叫唐鐵牛,又是我磕頭的三哥!”
“哦!你叫阮英,江湖上人稱‘人間報應’!”
“對!”
“你是阮家的後代,梁山之後。”
“對啊!”
“哈哈哈,行。看來我還沒救錯,咱倆不算遠!”
“哦,您貴姓?”
“賤姓花,我叫花雲平,江湖上人送外號‘踏雪無痕’。我的老師乃是大八義的六爺,‘千裏一盞燈’陶金陶玉春,我老師跟你老師是親師兄弟。再者說,我的老爹爹是梁山將‘小李廣’花榮,咱不是越說越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