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柱哭笑不得,萬般無奈地將王敬德喚來,著他代為起草一個奏章,說明案情有了新變化,對原判應作廢,並按新的判決執行。

王敬德寫了幾個字後,忽然停筆不動。他說,大人這樣做恐怕不妥,且不說對大人名譽的損傷,光是日後那個難以駕馭的吳大人就夠大人傷神了。有吳大人開這個頭,兩廣還有湖南那些地頭蛇還不群起而仿效。

邁柱說,那你說該怎麼辦?

王敬德說,大人必須將吳應棻的威風打下去,不能讓他將這個案子翻過來。

邁柱說,可我不能顛倒黑白呀!

王敬德說,依我看,誰是黑誰是白還說不準,大人難道就沒想到楊蓮兒可能是假冒的嗎?

邁柱聽了此話立即興奮起來。他說,我這就下令讓你去麻城複審。

王敬德領了命令後,立即去了麻城。

他和高仁傑一樣,撇開知縣,將楊蓮兒提到驛館審訊。

王敬德見了楊蓮兒的美貌也著實吃驚不小,他這才明白楊同範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設下這麼大一個圈套。

他努力鎮靜下來問,楊蓮兒,你果真是塗如鬆的妻子嗎?

楊蓮兒說,是的。

王敬德說,行,這個問題就談到這兒為止。現在我問你,你弟弟若被處死,你被判刑,你父親還能活下去嗎?要知道,現在你全家的命運全被你捏著,毀掉他們你隻需一句話。

蓮兒說,我做錯了事,這是天意,誰也救不了我們!

王敬德說,不,救你家,你也隻需一句話。

蓮兒說,什麼話?

王敬德說,你不是蓮兒,不是塗如鬆的妻子。

蓮兒說,可我是呀!

王敬德說,隻要你說不是,誰又能說你是呢!

蓮兒說,那我是什麼?

王敬德說,你可以說自己是一個風塵女子。

蓮兒想了好久,終於點頭應了。

王敬德笑了笑,起身將門閂好。然後抱起蓮兒便要往地上放。蓮兒掙紮著不依。

王敬德說,我冒險來搭救你全家,你連這點感謝也不願表示?

蓮兒閉上眼睛不動了。王敬德光著身子從她身上爬起後,她還在一動不動地躺著,隻有淚水在臉上流淌。

送走蓮兒,王敬德又將楊同範和楊五榮依次提來驛館,向他們麵授機宜。

王敬德將一切做好之後,這才和陳鼎見麵,並將準備報送總督衙門的呈文給他過目。

陳鼎吃驚地發現,楊蓮兒隻承認自己是一名娼妓,藝名雖叫蓮兒,卻不是塗如鬆之妻,也不是楊五榮之姐。楊同範則隻承認自己暗中嫖娼,和塗如鬆一案絕無半點關係。楊五榮說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蓮兒的妓女,所有先前一切都是知縣陳鼎編好供詞,逼他們就範的。

陳鼎真想將那呈文撕了個粉碎,但他終於忍住了,隻是冷笑一聲說,你比我還能幹,我翻這個案子用了幾個月,而你隻用了半天。

王敬德說,你難道忘了謀事在人的古訓?

陳鼎說,你可別忘了還有下半句:成事在天。天不可違,逆天而行者恐怕沒有好結果。

陳鼎說罷,一甩袖走了。

回到縣衙,他見湯應求還在收拾東西,就問,賢兄這是幹什麼?

湯應求說,我在準備回牢裏去,免得到時候倉促了,來不及。

陳鼎說,不,這一回你的預料不會再準了。

湯應求說,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