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讓須眉,一代美女諜海沉浮(2 / 3)

他們明白,要是地下組織發現自己的兩名成員消失了,現在又突然出現了,其他的人就會出來向他們打聽消息,那麼這些隨行的便衣警察就可以抓住地下組織中其他的成員。

克裏斯蒂娜和安德魯沿著街道朝哈格裏咖啡館走去,這時安德魯果然發現有個朋友站在街對麵的人行道上。安德魯小心謹慎地做了一個準確無誤的姿勢,那小夥子一看就明白了,知道安德魯和克裏斯蒂娜後麵有人跟蹤就一溜煙跑了。等到克裏斯蒂娜和安德魯還有押送他們的便衣警察來到咖啡館時,並沒有人上來歡迎他們。他們坐在桌子邊,點了一杯熱咖啡和一塊三明治。過了好一會兒,那兩個便衣警察才告訴他們可以回家了。

克裏斯蒂娜逃出納粹的魔掌後,先後輾轉於土耳其、埃及、法國、意大利和英國等國家,一直在為英國的情報機構工作。

1944年7月8日清晨,克裏斯蒂娜來到了韋科爾,那裏是法國遊擊隊活動的地域。克裏斯蒂娜接到了一些重要的任務,其中的一項,就是讓她到已經同納粹德國反目的意大利部隊中,擔任“招募官”的工作。其中第51阿爾皮尼師曾和德軍有過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德軍很輕易地打敗了這支意大利部隊,把戰俘送到法國去修築防禦工事。克裏斯蒂娜幫助他們中的許多人逃亡到了馬基遊擊隊,一些人則加入了英國特工“羅傑”領導的部隊。她的“招募官”工作完成得相當出色。

在意大利阿爾卑斯山執行任務的時候,克裏斯蒂娜曾兩次被德軍抓住,但是由於她的演技太好了,德軍很輕易地就相信了她,把她放了。但是第三次,克裏斯蒂娜正帶領一支意大利遊擊隊,趕往離他們最近的馬基遊擊隊時,卻和一支德國邊境巡邏隊遭遇了。那些德國巡邏兵命令克裏斯蒂娜把雙手放在頭上,她照著做了。

但是,此時克裏斯蒂娜的雙手都握著已經拉了弦的手榴彈。克裏斯蒂娜用流利的德語對那些德國巡邏兵說,除非他們讓她和她的同伴們離開,否則,就和他們同歸於盡。那些德軍見此情形,知道碰上了一個不要命的,就隻好答應了她的要求,乖乖地讓他們走了。

克裏斯蒂娜的下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去說服德方在拉爾什山坳的一座堡壘駐防的一支軍隊。這個山坳下的通道是通往周圍地帶的必經之路,山坳大約有1994英尺高。克裏斯蒂娜用了一天半的時間才到達山頂。她成功地找到了已經等在那裏的一個波蘭籍的聯絡人,並且和他一起,把那些軍人聚集到一起。接著,克裏斯蒂娜用波蘭語向那群波蘭籍士兵說明自己此行的目的,勸說那些波蘭籍的士兵離開德國人,回到自己祖國的抵抗組織上,不要再為德國人賣命。在克裏斯蒂娜的勸說下,那些波蘭籍士兵果然都離開了德軍,轉而加入了波蘭的抵抗部隊。當時英國情報界人士曾盛讚她“一個微笑就足以拉回一支大部隊”。

然而幾乎就是在同時,一位化名為“羅傑”的英國情報局特工被捕了,同時被捕的還有和他在一起的兩名盟軍的特工人員,一同被關押在迪涅監獄。“羅傑”不僅是克裏斯蒂娜的戰友,而且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不過當時“羅傑”還沒有暴露身份,克裏斯蒂娜馬上找到雷諾瓦、茹弗醫生以及情報局的其他成員,商議營救的辦法。

克裏斯蒂娜覺得武裝襲擊並不是好辦法,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他們不是還沒有暴露身份嗎?我看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一定要等我從迪涅回來再作打算。”說著她就騎著一輛舊自行車趕到了25英裏遠的迪涅。

克裏斯蒂娜一到迪涅,就想弄清楚“羅傑”具體被關在什麼位置。她溜進了監獄,一邊沿著那幢陰森森的牢房走著,一邊大聲哼著《弗蘭基和約翰尼》這支歌曲。她知道“羅傑”也和自己一樣,都很喜歡這首歌,如果“羅傑”聽到了自己的歌聲,就一定會同她聯係。她繞著監獄轉了一段時間後,沒有聽到回應。就在她失望的時候,克裏斯蒂娜突然聽到有個人也在唱這首歌。這正是“羅傑”。克裏斯蒂娜不禁喜上心頭。

克裏斯蒂娜聽到“羅傑”的歌聲後,馬上跑過去對監獄的憲兵說自己是“羅傑”的妻子,想知道能否現在同她“丈夫”見一麵。

一位老憲兵非常同情這位身體瘦弱、臉上裹著一條鄉下女人常用的黑色圍巾的年輕婦女。克裏斯蒂娜問,她怎樣才能得到給她“丈夫”帶肥皂和剃須用具等生活必需品的許可。“食物可能對他更有用處,”老憲兵說,“但是,我不能幫你去見你丈夫。在這裏,唯一可以幫你的就是艾伯特·申克。他是阿爾薩斯人,擔任地方管轄區和蓋世太保之間的聯絡官。”

見到申克後,克裏斯蒂娜大大方方地對他說:“上校,蓋世太保抓了三名十分重要的盟軍特工,我丈夫‘羅傑’也在其中。我是一名英國特工,蒙哥馬利陸軍元帥是我的舅舅。盟軍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已經登陸了,很快就會打到這裏,你應該早就聽說了吧。那時,殺害我丈夫和他朋友的人的日子可就不會好過嘍。你完全明白,即使我們的人不殺你,那些殺到這裏的馬基遊擊隊的人也會殺了你,因為你們的手上沾滿了他們戰友的鮮血,他們一定會對你們進行報複。”

申克聽後沉思了一會兒,對她說:“我自己幫不了你任何忙。但是,馬克斯·韋姆可以幫你,或許他能幫你打個招呼,因為他是蓋世太保的翻譯。打這種招呼很危險,而且要花很多錢。不過,假如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是出身名門,那麼你肯定能弄到足夠的現金讓韋姆去打通關係。不過他對任何總數低於200萬法郎的錢財從不感興趣,這可是真的。”

克裏斯蒂娜沉著地說:“好的,上校。你安排我和韋姆先生見一次麵,我會見機行事的,當然也會感謝你的。”

8月14日下午4點,克裏斯蒂娜焦急地坐在申克夫人的公寓裏,等著韋姆的到來。這時門開了,韋姆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蓋世太保的製服,腰上別了把左輪手槍。一見麵,克裏斯蒂娜再次向他說明,蒙哥馬利陸軍元帥是她的親舅舅,然後就和韋姆討價還價。為了降低酬金,她和韋姆爭論了三個多小時。她告訴韋姆說,盟軍隨時有可能打到這裏。她自己和英國軍隊一直在保持著無線電聯絡。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她還拿出了一些作廢的無線電晶體碎片給他看。

“假如我是你,”克裏斯蒂娜說道,“我就會仔細考慮我給你提出的條件。正如我對申克上校所說的,假如我丈夫或是他朋友有任何不測的話,你們就會很快遭到報複。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你和申克上校在當地的口碑都很不好。”

韋姆手上沾滿了太多人的鮮血,盟軍和法國抗德部隊肯定要報複他。想到自己的下場,他驚恐不已。他說道:“假如我把他們弄出了監獄,你將會如何保護我?”

“我保證,”克裏斯蒂娜回答,“我以英國當局的名義向你保證,假如你把我丈夫和他朋友都弄出了監獄,我會盡一切努力保護你和申克上校的人身安全,讓你們免受遊擊隊員的報複。”

韋姆低下頭想了想說:“那好吧,我來想辦法把他們弄出去,不過你要給我錢,不能低於200萬法郎。”

克裏斯蒂娜知道她已經為“羅傑”的生命贏得了時間。她必須盡快籌到錢,以免韋姆改變主意。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塞納,她給“自由法國”總部發出了求救信號:“用200萬法郎贖回‘羅傑’和他同伴們的性命。”她還補充說時間非常緊迫。她確信阿爾及爾“自由法國”總部一定會做出回應。

8月16日晚上,“自由法國”總部把錢空投下來了。

第四天下午,“羅傑”和那兩位盟軍的特工人員走出了監獄大門,他們被釋放了。

因為救過兩名英國軍官的性命,克裏斯蒂娜被授予“喬治十字勳章”;因為救過索倫森少校,法國政府也曾授予她“戰鬥銀星十字勳章”。1945年5月11日,克裏斯蒂娜放棄了在英國空軍婦女輔助隊的工作,部隊給了她100英鎊的退役金。

隨後,這個曾經為英國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女間諜就被英國政府忘得一幹二淨。

對於克裏斯蒂娜的“被棄”,後來的一些史學家認為,她對英國政府參與的一起陰謀事件的內幕非常清楚。據說當年英國情報機構曾計劃暗殺波蘭自由軍領袖斯科斯基,而作為知情者同時又身為波蘭人的克裏斯蒂娜,盡管立下了赫赫戰功,仍然遭到英國情報機構的無情“封殺”。

當時,英國情報機構“特種行動執行委員會”曾經承諾會給克裏斯蒂娜提供一些保障,然而,在後來對待他們這個出色的特工時,卻是那樣的隨隨便便。克裏斯蒂娜的祖國波蘭根本就沒有任何行動來表彰她的英雄女兒,甚至在克裏斯蒂娜尋找最卑微的工作時,都遇到了極大的困難。為了盡快辦理好加入英國國籍的手續,克裏斯蒂娜又回到了倫敦。此時的她已經變得貧困潦倒,不名一文了。

克裏斯蒂被帕丁頓一家賓館的被服室聘用。這裏每天有一大堆一大堆的毛巾、被單、枕套需要地不停地修補,做這樣的事令她很沮喪。想到當年自己曾叱吒風雲,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步,於是她辭職不幹了。

在不斷的努力下,克裏斯蒂娜的夙願終於實現了,她加入了英國國籍。1947年,克裏斯蒂娜拿到了英國護照。當時她十分高興,並且相信這肯定標誌著一個前途光明的新生活的開始。她緊緊握著這份嶄新的護照,興高采烈地來到了日內瓦。

在日內瓦,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去參加工作麵試。她未來的雇主仔細檢查了她的新護照。

“對不起,格蘭維爾女士,”老板把護照還給她說道,“你不是英國人,你隻是一個拿到了英國護照的外籍人員。”按照護照前頁上的說明,克裏斯蒂娜是一位“移居英國的外國僑民”。移民證書上寫著“英國內政部編號G26822,1946年11月23日頒發”。

這件事情帶來的打擊使克裏斯蒂娜再也承受不住了。克裏斯蒂娜想離開歐洲。人到中年了,孤獨的她不由得時時會想起童年時代的生活,想起波蘭那綠色的農莊和騎馬走過田野的情景。

1951年5月,克裏斯蒂娜又找到了一份在“勞海因”號客輪上做女乘務員的工作。她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因為這不僅解決了她的生計,又滿足了她想去澳大利亞和新西蘭航行的願望。

在船上,克裏斯蒂娜有教養的舉止、沉默寡言的性格和乘客對她的一致好評得到了上司的好評,同時也引起了一些女同事的嫉妒。昔日縱橫諜海、翻雲覆雨的傳奇女諜卻成天做著端茶送水的瑣事。

更為不幸的是,1952年,克裏斯蒂娜在她工作的遠洋遊輪上結識了男乘務員喬治·默多尼。當時已經37歲的克裏斯蒂娜仍然美貌如昔,默多尼瘋狂地愛上了她,他處處照顧克裏斯蒂娜,並向她求愛。克裏斯蒂娜感激默多尼對自己的保護,和他成了戀人。然而,這個個頭矮小、其貌不揚的默多尼原來是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患者。他對克裏斯蒂娜的愛越來越變態,克裏斯蒂娜走到哪裏,他就跟蹤到哪裏。克裏斯蒂娜實在受不了了,就下決心離開默多尼。

在結束了又一次航行後,克裏斯蒂娜回到了倫敦。一天晚上,她和朋友波皮耶吃完飯後回到賓館,然後抱著一大堆製服準備放到地下室的衣箱裏去。在樓梯口,她驚訝地又發現了默多尼。他問她是否真的想離開倫敦,她回答說是的。隨後,他又叫克裏斯蒂娜把他寫給她的信還給他,克裏斯蒂娜說已經燒了。突然,默多尼向她猛撲過去,把一把長刀深深地捅進了她的胸部。等救護人員趕到時,她已經離開了人世。

6月21日上午,心情沉重的人們聚集在肯薩爾—格林羅馬天主教公墓,為克裏斯蒂娜舉行了葬禮。經過一個簡短的宗教儀式後,護柩者把棺材抬往了墓地。在這些護柩者中,有安德魯和斯卡貝克上校。法國馬基遊擊隊隊員把紅白相間的國旗放進了墳墓裏。為了讓克裏斯蒂娜在她的祖國的土地下安息,一袋從波蘭運來的泥土撒在了克裏斯蒂娜的墳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