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同樣的臉龐，卻與餘美單純天真的模樣截然不同，不論眼神還是神情都帶著一股凜然的氣息，仿佛女王一般。
1.
林月之死轟動一時，無數吃瓜群眾都抓著各種報道裏麵的證據來猜測她的死因。各路和她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的路人紛紛跳出來曝出各種與她有關的事。
所有人最關注的就是餘美，畢竟林月死之前和她的矛盾最深。
餘美從瘋子變成了殺人犯，這令她始料未及。那段她最討厭的錄影再次進入熱搜，許多自稱各領域的專家，一幀又一幀地分析她的每一個微表情，甚至開始挖掘她的身世。
一大片她的“同學朋友長輩”忽然出現了，聲稱與她相識，各種曝光所謂猛料。她看著那些天花亂墜的內容，一度都差點相信自己真是他們所說的那個人。
最令她煩惱的是，真的有警察上門了，讓她配合調查林月的死亡真相。
餘美覺得荒唐至極：“警察同誌，你們有證據說我殺人嗎？難道你們也是根據網友編的故事來查案？”
警官很客氣：“餘小姐，這隻是例行調查，我們並沒有說你殺人，隻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餘美很不高興：“這件事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們為什麼都要找我？我被她欺負得那麼慘的時候，你們在哪裏？她死都死了，你們一個個都來糾纏我幹什麼？”
警官依然很好脾氣地說：“餘小姐，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這也是你的義務。”
餘美很無奈，隻得跟著警察忐忑不安地去了警察局。
2.
餘美從來沒進過警察局，心裏十分忐忑，手心裏麵全都是汗水。她害怕極了，坐在椅子的邊緣，緊張得眼前一圈圈地發暈。
“來，喝點水。”一名年輕帥氣的警官給她倒了杯熱水，衝她微微一笑，“我叫杜江，你別緊張，我們就問你一些問題。”
“杜警官，這件事真的和我沒關係！”餘美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對杜江說，“我和她就見過一次麵！”
杜江迅速地拿過紙筆，和另外一名同事坐在了餘美麵前，和藹地說：“別急，我們慢慢說。”
餘美見杜江的態度和善，慢慢也就定下了心，將那天去電視台錄影的事情講了一遍。
她說完後，杜江問道：“你為什麼會和她起衝突？”
餘美將耳邊的頭發撩到耳朵後麵，緩緩開口說：“她太欺負我了，我實在氣不過。”
杜江點點頭又問：“你之後再也沒見過她了嗎？”
餘美點點頭，杜江記錄下後，又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真的再也沒見過了嗎？你要不要再回想一下？”
餘美的心裏咯噔一響，臉色微微發白，她緊張地拿著水杯喝水，她喝得很慢，一小杯水喝完後也沒有開口。
杜江很有耐心地問道：“再給你添一杯水？”
餘美機械地道謝：“謝謝。”
杜江重新倒了一杯遞給她：“別著急，慢慢來想。”
餘美接過水杯還是繼續喝水，杜江看她的模樣，轉動手中的筆問道：“我們換個問題吧，你說林月在網上黑你，你有沒有證據？”
餘美忙不迭地點頭：“有！我有她和水軍公司的電話錄音，還有他們的聊天記錄，和銀行轉賬的記錄！”
杜江的眼前一亮：“你是怎麼得到這些證據的？”
餘美一愣，心念急轉，如果要是照實說，那是不是又把陸肖扯進來了？但是如果不說的話，怎麼解釋呢？餘美的內心很掙紮，想了半天說：“有個朋友幫我找的。但是不方便告訴你們，他肯定和這事沒關係。”
杜江又問：“那你有這些證據，為什麼不傳到網上來證明你的清白？”
餘美舔了舔嘴唇說：“我剛拿到的第二天她就死了，然後到處都在傳是我殺了她，我要是發了這些，他們會說肯定是我為了報複殺了她。”
杜江點點頭：“你考慮得很周到。”他話鋒一轉又問，“七月十二號下午三點半你去了哪裏？”
餘美呆了呆：“七月十二號？我不記得了。”
杜江向餘美展示了一張視頻截圖，截圖裏麵是餘美戴著鴨舌帽奔跑的樣子，餘美一看就慌了，那是她那天去找林月理論時的視頻截圖。
“電視台裏麵視頻錄像最多，”杜江望著她不疾不徐地說，“那天林月的樣子也很不正常，我們在調看那天的視頻時看見了你，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吧？”
餘美麵色發白，嘴唇顫抖：“我……我……”
杜江對她笑了笑：“慢慢說。”
餘美隻得將那天和林月的衝突一一說給杜江聽，杜江問得很仔細，從她如何偽裝成送外賣的人，拿到工作人員證的所有細節都問得十分清楚。
餘美的心突突地亂跳，她不知道之前撒謊的話會將她帶入多糟糕的情況，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渾身不自在，一直發熱，身上沁出一層薄汗。
杜江一直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時發出疑問，每一個問題都非常細，餘美邊回憶邊回答，有些實在想不起來，他也不勉強。
就這樣整整詢問了兩個小時，杜江才對餘美點點頭說：“謝謝你的配合。”
餘美被問得太久，杜江讓她離開，她都不敢相信：“我能走了？”
杜江微笑著說：“是的，不過請您在此案的調查偵破期間能夠配合我們，以後還可能會請你配合調查。”
餘美木木地走出了警察局，隻是剛走到門口，就被大批的人圍住了。一切都像電視裏麵演的一樣不真實，記者們一擁而上，舉著話筒和長槍短炮圍住了餘美，各種問題如連珠炮一樣砸向餘美。
餘美瞬間被淹沒在當中，她從未見過如此陣勢，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李力忽然出現了，他有條不紊地擋住了所有記者，熟稔地向各路記者笑眯眯地說道：“各位記者朋友，你們不要著急，有什麼事慢慢來說，你們這樣一擁而上，我們既聽不清楚問題，你們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這樣吧，明天上午我們舉行一個新聞發布會，會給各位一一解答這些問題。”
李力麵帶笑容和每一個記者說話，很禮貌地打發記者們。餘美扭著手怯怯地躲在他的身後，像個無辜的孩子。
3.
杜江隔著玻璃看著眼前這一切，良久，他撥通了一個電話：“喂，這次恐怕又要你幫個忙了。”
“你不是帶了人去查嗎？”電話那頭的人問道，“沒有什麼發現嗎？”
“查不出來，目前有個最大的嫌疑人，但是沒有證據。”杜江看著餘美，眼神裏有一些困惑，“這個嫌疑人看上去一點嫌疑都沒有。”
“你說說看。”電話那頭的人來了興趣，“是怎麼個沒有嫌疑犯的樣子？”
“看上去非常天真，雖然對林月充滿了憎恨，但是從她的微表情和動作上麵看不出和這件事有任何關係。”杜江說，“而且她除了隱瞞攻擊林月的那件事外，其他都很正常。”
“蜂後不會親自去采蜜，自然會有工蜂替她忙。”電話裏傳來一聲淺笑。
“工蜂？你覺得誰是工蜂？”杜江問道，“這件事可不是普通的工蜂能做的，如果你一定要說有，那這個李力的嫌疑蠻大的。”
“李力？你說的是那個經紀人？不過是個趨利避害之輩罷了，做點操縱水軍的小事有可能，殺人放火這種事他就算想幹，也不會為了餘美去做。”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又問，“你還記得沈躍嗎？”
“沈躍？”杜江呆了呆，“他在這裏？”
“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覺他在。”電話裏的人呼吸變得沉重，“我已經追了他三年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沈躍不是對時雪筠一往情深嗎？”杜江說。
“可我覺得她就是時雪筠。”對方沉默了片刻說。
杜江笑了起來：“老陸，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時雪筠和沈躍，可是這個餘美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我調過檔案，她所有的資料都沒有問題。如果硬要說有問題，隻有一個，就是整容。”
“整容？”對方似乎也很驚訝。
“是的，整容，她以前的樣貌……嗯，怎麼說呢，一言難盡。”杜江說道。
“會不會有人冒用了餘美的身份？”電話裏的人又問道。
“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差距真是非常大，不過從目前來看疑點雖然有，但是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杜江說，“等進一步核實再說吧。對了，有個事我想問你下，她手裏拿到的關於林月的證據是不是你給的？”
“是的。”電話那頭的人爽快地答道，“她告訴你了？”
“並沒有。”杜江笑著說，“對方想替你隱瞞，老陸，你下了這麼多功夫，你真是為了查案，還是有其他想法？”
“我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想查案。”陸肖嚴肅地說。
“你之前搞那麼大陣仗，隻是為了查案？”杜江取笑道，“你別自欺欺人了。”
“我隻是為了在她最無防備的狀態下觀察她的言行。”陸肖解釋道，“那次錄節目的時候我特意放了很多測試在裏麵，就是為了測試她的人格，潛在犯罪可能性。”
“結果查出什麼了嗎？”杜江又問。
“從檢測結果來看，她的確沒有犯罪的可能，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她告訴了我一件事，她有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你能確定嗎？會不會是她騙你的？”杜江問道。
“這個我暫時不能確認。”陸肖有些遲疑。
“這個事很有趣啊。”杜江興致很高，“你怎麼沒早點告訴我這個消息？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地離開，可以多觀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