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陪我捉完這場迷藏(1 / 3)

你玩過捉迷藏的遊戲嗎?

就是那種你找個地方躲好,我就來尋找你的遊戲。

如果你躲好後,一直等不到有人來找你,你會難過嗎?

簡葵與壁虎

如果你認識後來的簡葵,你一定不會相信,11歲之前的簡葵會是個膽小怕事的姑娘,那時的她抗拒與人接觸,也沒有什麼朋友,內斂得可怕。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奇怪,每個班上都有幾個像她那樣的女孩, 因為太過普通而淹沒在人群裏,沉默對於她們來說也算是一種保護色,說得難聽點,就是藏拙。

簡葵長得倒是漂亮,她生在了一個藝術氣息頗為濃厚的家庭,父親是個鋼琴老師,母親年輕時做過模特,據說後來是為了家庭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可是簡葵一直對此表示懷疑,因為自她懂事起,她便很忙,常常國內國外地飛,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很多時間簡葵都是跟奶奶一起度過的,在一幢大房子裏,生活無憂,接觸的人也寥寥無幾。後來母親帶簡葵去參加一場親子聚會,才發現,簡葵與所有同齡的孩子都格格不入,她不哭,不吵,不鬧,不會主動去動餐盤裏的食物,也一點兒都不黏父母。

就那麼筆直地站在那邊,像一隻漂亮的娃娃一樣,睜著一雙葡萄一樣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阿姨逗她:“簡葵這麼可愛,長大以後嫁給我們家唐唯好不好?”

簡葵不說話。

阿姨指著一旁那個臉上還糊著潔白奶油的小孩說:“你看,我們家小唐唯也很帥。”

簡葵依然不說話,旁邊那個叫唐唯的小男孩卻慢慢地朝她走過來,走到她跟前時,扮了一個很難看的鬼臉,然後突然不知從哪抓出一條小壁虎放進了她的脖子裏。

簡葵終於嚇哭了,她不僅哭,還在地上打起滾來。小孩子們都圍過來笑成一團,大人們在她不停地掙紮下好不容易才將她抱起來。

從此以後,母親再帶簡葵去任何場合她都抵死抗拒。

那條軟軟的、擁有真實觸感的玩具壁虎很長一段時間成了簡葵的噩夢。

簡葵的媽媽想了一個能讓她多接觸別人的辦法,那就是將她送到一個和自己私交甚好的姐妹段姑姑那裏。

段姑姑在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開了一家很高級的純手工服飾店,專業定製晚禮服和手工西裝。

店很大,一樓是樣品間,有一個大大的玻璃櫥窗,主要用來展示衣服成品。而走進來才知道,內設供客人休息的小型茶水間。

二樓便是工作室,從設計部到製作部隔了幾個小間,簡葵便是在二樓設計部遇見那個人,那個影響了她一生的人。

那人與輪椅

以往周末,簡葵跟奶奶去逛街時,會經常看到一些小店門前擠滿了人,有人把頭埋在商品間,有人交頭接耳,有人討價還價,非常熱鬧。每當這時,簡葵便會下意識地握緊奶奶的手,生怕被人潮擠散。

但是,這樣門庭若市的場景從來都沒有出現在段姑姑的手工定製店,這裏的衣服是不可能出現討價還價這樣的場麵的,因為來這裏定做衣服的客人個個非富即貴。

客人們有身份有地位,並且品位不俗,當然,對衣服的精致程度也要求更高,小到一粒袖扣、一根線頭都會造成他們的不滿。

而且,很多客人是無須親自過來取衣服的,這裏為客人配備了專門的送貨員。

起初,對於母親的強勢,簡葵也是反抗的,她躲在奶奶的身後, 哭著喊著不肯來。

一個11歲的姑娘,哭得那麼用力,其實是很不討人喜歡的,但是簡葵管不了那麼多。段姑姑和簡葵母親的關係應該很鐵,對於這樣的簡葵,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煩。隻是拉著她的手,路過那些高貴的西裝和華麗的禮服,一邊上樓一邊輕輕地哄她。

製作部裏那兩個忙碌中的年輕女孩都因為她的哭聲回頭看了她幾眼,段姑姑很快為她們作了簡單介紹,又帶著簡葵走到另一邊,輕輕地推開那扇乳白色的門。簡葵依然在哭,可是,門後那個人卻並沒有迅速回頭。

直到段姑姑拉著她走到了那個人身後,簡葵才發現他在畫畫。他穿一件寶藍色的毛衣,左手漫不經心地覆在圖紙的一角,右手支著筆在紙上塗顏色。簡葵看著他的手,腦海中飛快地閃過自己放在家裏的那些少女漫畫。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白皙和修長的一雙手, 這雙手畫了一條紅色的禮服裙,裙擺的一角飄了起來,仿佛飄到了風裏,帶來了花香的味道。

簡葵這時停止了哭泣,她聽到段姑姑似乎在喊那個人的名字,她說:“修遠,這是小葵,我侄女,她暑假在這裏玩兒,以後麻煩你們幫我多照顧她。”

那人聞言回過頭來,笑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那一瞬間,簡葵仿佛看到了百葉窗裏的光影形成了海。

他說:“你好,小葵,我是路修遠,以後請多多關照。”

這是11歲的簡葵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請多多關照”,也是第一次,一個成年人在她麵前沒有以長輩或兄長的身份自居,那種感覺,很奇怪。

路修遠,路漫漫修遠兮。這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其實那一天,是有忽略了什麼的,比如簡葵看著眼前這個人,隻覺得那樣不真實,而沒有發現他坐著一輛輪椅。

簡葵快速接受了遇到這個完美男生的事實,很快又被迫接受了完美的他有一雙殘缺的腿。

對與錯

路修遠今年22歲,是這裏唯一的設計師,他來這裏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雙腿,原因不明。如今,他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兩年。

這些都是後來簡葵陸續從製作部的幾個姐姐那裏問到的。

說起他,其中一個姐姐帶了一點點惆悵感歎了起來:“也隻怪天妒紅顏,如果不是因為殘疾,他這樣有才華又長得帥的人,多少少女的心要斷送在他這裏啊!唉,那樣,他自己到最後也不會落得在這個小小的不見陽光的設計室耗完青春。”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樣的話,簡葵心裏沉了沉,竟然感到難過極了。是的,聽到“殘疾”這兩個字,簡葵絕對聯想不到美好如路修遠那樣的人,第一時間閃過簡葵腦中的畫麵是公車上經常遇到就會讓座的“老弱病殘”。

而另外一個姐姐小聲地湊過去,假設道:“如果讓你做他女朋友,你願意嗎?”

“誰會願意照顧一個殘疾人一輩子,但是他……”

後麵的話簡葵沒聽就走了,她在自己心裏生了莫名其妙的悶氣, 隻怕這個時候自己不走就會發泄出來,但是即使簡葵沒有聽到,也知道她們後麵會說些什麼。

他那麼美好、優雅、溫和、親切……那麼多形容詞都能放在他身上。

而那時,路修遠和簡葵已經很熟很熟了,熟到她有時趴在他身邊,看他畫設計圖就能睡著;有時他會輕輕地給她唱歌。

他會唱很多很多的歌,兒歌、紅歌、流行歌、英文歌……都會。

而在那之前,有一天,簡葵鄭重其事地問路修遠:“路修遠,你願不願意和我做朋友?第一個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快樂一起分享、困難一起分擔的那種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