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陪我捉完這場迷藏(3 / 3)

歸途與執著

在國外,簡葵聽從了路修遠的話,變得堅強了很多。每每遇到挫折,她就想起那一次,她英勇地從比他高大的劫匪手上幫失主搶回的那隻包,也想起那些話來,想著想著就笑了,原來隻有笑容才能生生把眼淚逼回去。

從12歲到16歲,整整4年,簡葵長高了,留了披肩長發,漆黑,美麗,學校裏有很多金發碧眼的男孩讚美她,對她表示好感,她都不為所動,一次也沒有。她拿了獎學金,母親問她有什麼願望,她說, 我想回中國,回去看看段姑姑她們。

母親答應了。

於是,時隔4年,她回來了。

下了飛機,母親勸簡葵,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倒倒時差。簡葵拒絕了,她精神前所未有地好,一點兒也沒有睡意,所以,她一個人打車去了段姑姑的高級手工服飾店,她在國外就已經跟段姑姑通過電話, 在電話裏,她故意沒有讓路修遠聽電話,連問都沒問起他,為的不過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等她快要到了的時候,她又有點害怕,也許她真應該聽母親的話,倒倒時差睡一覺,這樣看起來更從容些。她現在的樣子會不會有點風塵仆仆,會不會不夠美,頭發會不會有點亂,衣服沒有髒沒有皺吧。

他是個大設計師,他應該隻喜歡美好的事物。

她想了很多,但她沒有想到他不在這裏工作了,或者,他有別的可能。

當段姑姑親口對她說出這種可能的時候,她不信,她用力地推開設計室的門,衝了進去,路修遠果然沒有在,裏麵隻有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女生。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朋友路修遠的辦公室?”簡葵問得急迫。

“這裏現在是我的辦公室。”女生告訴她。

“你騙我。不可能的,如果路修遠要走,他一定會告訴我的。我們說好的。”簡葵有些語無倫次了,她太著急了,著急見到他,她無法承受這麼巨大的、他不在的失落感。4年了啊!為了見麵這一刻, 她等了4年。

盡管女生和段姑姑都告訴簡葵路修遠不在這裏,但簡葵就是不肯死心,她把那個不大的辦公室從上到下,從窗口到門後全都仔仔細細清查了一遍,一邊查一邊說:“路修遠,你到底躲在哪兒?你別躲了,我最不喜歡捉迷藏了。”

最終,她把桌上的文件夾拿出來,在桌上抖了抖,仿佛路修遠會從文件夾裏抖出來似的。段姑姑見到她的反應這麼劇烈,在一旁搖了搖頭,但她還是過來拉住她。“修遠不會回來了,我知道你和他是朋友,但是戀人尚且會分開,更何況一段橫跨兩個國度的友誼。簡葵, 你是一個接受過西方教育的人,不要再死心眼兒了。”

簡葵忽然停了下來,她就順著擺在眼前的椅子跌坐下去,失落地,挫敗地。4年裏沒有流過一滴淚的簡葵,忽然就哭了。

那眼淚無聲的,止也止不住。

原來,是她太高估了他們的友誼。

重逢與銘記

簡葵沒有急著去國外。

母親有個朋友,得知簡葵在國外學習成績很好,便提出趁著這次機會請簡葵幫她兒子補習英語,簡葵的母親自作主張答應了人家,簡葵自然無法拒絕。

那個男生看到簡葵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是不是美利堅合眾國的水特別養人,簡葵,你變漂亮了很多。”

簡葵用英語說了句:“你認識我?”

“豈止是認識,我還看過你在地上打滾呢。”男生露出了壞壞的笑容,見簡葵茫然,他忙說,“你等一下。”

說完跑到房間,找出一條壁虎出來。是條玩具壁虎,但是做得頗為逼真,簡葵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小孩子喜歡玩這種玩具,她看到這種沒有骨頭的動物就怕,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會下意識地嚇得後退兩步。

有什麼在記憶裏蘇醒了,是啊,她已經不記得那個男生的樣子,但她對這條壁虎印象非常深刻。“原來是你,你叫唐……什麼來的。”

“唐唯。”男生很爽快地自己報上姓名,“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老師。不過你變了很多,那時的你冷冷的,一點兒也不愛說話,像個洋娃娃,我媽跟你說話你都不理她,所以我才故意嚇你的。現在,我想對你說聲遲來的抱歉。不過,簡葵,你知道嗎?你讓我記了很多年。”

簡葵尷尬地笑了笑,原來一個人是可以因為一件小事而記住另外一個人很多年的。

簡葵也記了一個人,很多年。

他與那個人之間卻不全是小事,至少對於她來說不是,更何況他們還一起出現在2009年的微博上。

隻是那個人,她也許再也不會重逢了。

其實簡葵知道,路修遠之所以沒有出現在段姑姑的設計室,並不是不告而別。

那天製作室的姐姐告訴她,路修遠曾經因為幫助一個女大學生而得罪了一夥人,被他們挾怨報複,又因為雙腿的原因,未能及時趕去醫院,現在腦袋留下了後遺症。

簡葵聽到那一刻,雙腿一軟,差點眩暈過去。一定是她出國前那次遇到搶劫,12歲的她自以為英勇地強出頭,他為了保護她而得罪了對方。

是她害了他。

一旁的姐姐連忙扶住了她,說:“簡葵,你沒事吧?放心啦,現在有人照顧他,聽說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路修遠也是個好人,本來因為雙腿的原因自覺給不起女朋友未來而選擇了和她分手,不遠萬裏躲在這個小小的設計室。沒想到因為這件事,被她女友找到了。唉,我倒是挺佩服那女孩的,他現在的情況……要是換了別人,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簡葵聽著,抿著嘴唇,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姐姐不知道,此刻的簡葵多想成為那個女孩,那個還有機會照顧他的女孩。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在製作部聽到這個姐姐帶了一點點惆悵地談論路修遠:“也隻怪天妒紅顏,如果不是因為殘疾,他這樣有才華又長得帥的人,多少少女心的要斷送到他這裏啊!唉,那樣,他自己到最後也不會落得在這個小小的不見陽光的設計室耗完青春。”

而另外一個姐姐小聲地湊過去,假設道:“如果讓你做他女朋友,你願意嗎?”

“誰會願意照顧一個殘疾人一輩子,但是他……”

那個時候,簡葵多麼難過,她在心裏拚命地說著:我願意。

我願意。

隻是那時的她太小太小了,自閉又愛哭。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個需要受人照顧的小孩。

如今,她終於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優秀的人人稱讚的女孩,可是,那個曾經帶給他溫暖的人,那個她不顧一切想要靠近的人最痛苦的時候,她沒有回來,或者她回不回來都不重要,他的身邊有了別人,一個和他心意相通的人。

而青春啊,就像簡葵父母兒時常和她玩的捉迷藏遊戲,如果你不去用心尋找,就無法看到躲藏的人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