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強勢的競爭者
韓劭終於將小螃蟹撈到手,一回頭就見辛哲跟隻大黑熊似的坐在阮欣桐身邊,雙雙把腳伸進水流裏,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麼,頭挨得極近,阮欣桐揚起的發絲甚至若有似無地擦著辛哲的手臂,他們身後是舒卷的流雲和海一樣藍的天空。
畫麵美得簡直不像話,韓劭的臉當即就黑了,騰地起身,帶著風聲大步躍來,還沒等到近前,辛哲仰頭看見他,下意識拔腿要溜,沒站穩,一屁股摔進了海水裏。
“嗬。”韓劭陰森森地笑,“你在做賊心虛什麼?”
“沒沒沒……啊!”
韓劭抓著小網兜作勢要往辛哲頭上招呼,兩人一個跑一個追,浪花被踩踏地飛濺起來,映著太陽的光芒,不遠處的周舟見狀也很快加入堵截的陣營,他們在海邊跳躍奔騰,每一個動作每一根骨骼都無不彰顯著青春二字,讓不少人為之側目,感歎年輕真好。
阮欣桐卻沒跟著笑,她心頭沉甸甸的,還在回想辛哲剛剛說的話,岸上忽然有人大聲喊她:“桐桐!”
阮欣桐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仰頭循聲望去,岸邊的防護欄前有不少人,拍照的,路過的,看著海裏遊玩的人發呆的,她的視線匆匆略過,很快鎖定在一人身上。
那人穿了件白色V領休閑款的薄襯衫,戴著墨鏡,反扣一頂鴨舌帽,他站姿隨意,一條胳膊搭在欄杆上,另一條胳膊朝阮欣桐的方向揮了兩下,腕表反射出耀眼的光線,整個人看上去青春又時髦。
這人就是肖晴在電話中說的暑假要招實習生的醫生張景堂,也是讓阮城一度恨得牙癢癢的一個人,要知道能讓阮城對一個人無可奈何,那本身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而且張景堂這人是真的技術過硬,外號“小神刀”。
張景堂跟肖晴兩家算是世交,阮城雖看見這人就冒酸泡,但還沒幼稚到讓兩人絕交的地步,隻是沒想到管不住肖晴就算了,連自己的妹妹都在爬牆的邊緣伸腳。
阮欣桐從岩石上站起身,招手回應,其他正在打鬧的幾人也都停下動作,不約而同地朝岸上看去。
片刻後,一行人都上了岸,在人來熙往的街頭麵對麵,阮欣桐給雙方彼此做了簡單介紹,但雙方的態度都有些怪怪的。
張景堂被稱為他們醫院裏最靚的一隻崽,阮城說是最浪的崽,但不管怎麼說吧,他的確是非常招人注目的一個人,韓劭看著他的眼神莫名有幾分敵意。
張景堂敏感地察覺了這份敵意,並回以一個妖嬈的微笑,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撈過阮欣桐的身子:“抱歉啊各位小同學,我有點兒事要單獨跟桐桐說。”
阮欣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帶出了幾步遠,辛哲眼皮子狂跳,韓劭猛地上前一把攥住張景堂的手腕,強勢粗暴地將那隻手從阮欣桐身上摘下來,腳下錯步半擋在阮欣桐身前將兩人隔開。
張景堂雖然年輕,但在社會上滾打過的人與象牙塔裏的學生還是有著本質不同的,學生對上社會人天生帶著敬畏之心,但韓劭卻根本不怵,聲線又冷又沉:“你要帶她去做什麼?有事就在這裏說吧。”
張景堂笑眯眯的,甩了兩下手腕子:“嘖,不要對我拉拉扯扯,我對男人可沒興趣。”
“……”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成年人,辛哲瞪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韓劭氣得臉色鐵青,周舟短暫愕然後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貝瑤事不關己,低著頭往周舟口袋裏塞貝殼。
這些人裏頭隻有阮欣桐對張景堂已經免疫,因為自打阮城住院起,這人就一直在眼前晃,嚴格算起來,他們接觸的時間其實比跟周舟他們幾個都要長,算是非常熟悉了。
她在韓劭身後歪了歪頭,眼神澄澈地看著張景堂:“張醫生,你別嚇著我同學。”
“好吧好吧,聽你的。”張景堂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桃花眼,“但我還是想跟你單獨聊幾句呢。”
阮欣桐猶豫了下,她能看出韓劭心情不好:“不能在這裏說嗎?”
“不能。”
“那我不聽了。”
張景堂:“……”
辛哲在後麵笑出聲來,韓劭眼裏也帶了點笑意,鬱結的胸口突然就舒服了些,但他看出兩人是真的熟悉,又聽阮欣桐叫他醫生,心裏隱約有個猜測,他低頭問阮欣桐:“你假期要跟著他實習麼?”
阮欣桐點頭,韓劭蹙了蹙眉,他心裏本能抵觸這個人,但他擔心會影響阮欣桐的正事,也怕她嫌自己對她管束太多,想了想指著街道對麵賣海洋特產的小攤道:“我們去那邊等你,你就在這裏跟他說吧,一抬頭就能看見我們。”
“好。”
張景堂挑眉看了韓劭一眼,唇角似笑非笑,韓劭卻直接無視了他,帶著另外三人朝街對麵走去。
“張醫生。”阮欣桐略微仰著頭,表情溫和平淡,“你要跟我說什麼呢?”
“你知道我剛剛在這裏做什麼嗎?你知道我看見你時有多激動嗎?”張景堂端著的架子瞬間垮掉,恨不得當場拖鞋給阮欣桐看,“我手機被人偷了!你知道這對一個出門不帶現金的人來說有多絕望嗎?我滿大街跟人借錢買回家的票,跑得腳底起泡了也沒人理,要不是恰巧遇到你,我這會兒都要跳海了!”
“你可以讓別人幫你給朋友打個電話啊。”
“我這不是記不住號碼嗎!”張景堂單手叉腰,豪氣地一擺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哪裏像騙子了?你說,有我這樣相貌堂堂一身正氣的騙子嗎?”
阮欣桐對此無話可說,掏出手機來給他訂票,張景堂彎著腰把頭湊過來:“想坐頭等艙。”
坐什麼頭等艙?!總共幾個小時的車程,飛機沒等升起來就要降落了!
張景堂原本就是在逗她玩,也沒真讓她訂票:“給我現金吧,我還有點別的事,今天回不去。”
他們出來玩誰也沒帶現金,要現金隻能去買東西時順便跟店家換,阮欣桐收起手機,不解道:“這也沒什麼不能讓我朋友聽的啊。”
“因為那個男生的反應很有趣啊。”張景堂別有深意地笑了兩聲,斜眼瞟了瞟對街,“桐桐,那男生看我的眼神,跟你哥一模一樣。”
阮欣桐一怔,張景堂突然問:“他喜歡你吧?從他走過去到現在,一直都在看你。”
“你,你別亂說。”
“啊,還在看……”
阮欣桐手指局促地蜷縮著,臉上燒得厲害,她把頭壓得很低,心裏悄悄滋生出一股隱秘的歡喜來,歡喜又慌張。
張景堂趁機在她發頂曖昧地虛摸一把,側頭看向街對麵的韓劭,唇角勾起,心情愉悅地看著對方沉了臉。
兩人回到大部隊時,阮欣桐臉上還掛著羞赧的紅潮,韓劭看了她一眼,盡量收斂了周身的寒氣,擰著眉將人從張景堂身邊拉開:“那邊有條特色街,去看看麼?”
“好啊。”
阮欣桐垂著眼角,視線落在他牽住自己腕子的手上,然後很快移開,心跳的亂七八糟。
特色街上的人相當多,韓劭借口怕走散了,握住阮欣桐腕子的手一直沒鬆開,手心裏汗津津的,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感覺那條手臂連著半個身子都麻了,好半天才微微動了動手指,故作自然地順著她的手腕往下滑,他緊張地呼吸都快崩斷,眼看著牽手成功,突然,另一隻手插了進來。
周舟倒不怕跟大家走散,反正都隨身帶著手機,聯係也方便,他領著貝瑤不緊不慢地墜在後麵,時不時拿起兩個小玩意給她講那是什麼。
辛哲兩邊看看,最後求生欲很強地奔向了周舟這邊。
貝瑤玩得高興,常年不見表情的臉上罕見地帶了抹喜色,她手上拿著兩串貝殼跟海螺穿成的項鏈,看了半天也沒拿定主意。
周舟看的好笑:“喜歡就都買了。”
貝瑤立刻在胸前掛了一串,舉著另一串示意要給周舟戴,周舟配合地微微低頭,她便伸手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辛哲杵在旁邊,半天沒能插上話,一陣小風吹過,忽覺心中無比蒼涼。
明明是三個人在逛街,為什麼比一個人還要孤單?
逛了大半天,幾人再碰頭的時候每個人都帶了幾分紀念品,除了韓劭,他的臉色甚至比之前更加難看了。
好不容易撇了辛哲幾個拖油瓶,卻又多了張景堂這個巨型探照燈,他想做點什麼他都能及時破壞,而且這人還甩不掉,他的理由特別充分:沒錢,怕丟。
偏生阮欣桐對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暗湧交鋒毫不知情,懵懵懂懂地被張景堂牽著鼻子走,他不生氣才怪!
辛哲悄咪咪地溜到阮欣桐身後,壓著嗓子憂愁道:“阿劭又怎麼了,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沒有啊。”阮欣桐偏頭看了看韓劭的臉色,思索了下,“你是不是累了?”
張景堂在旁邊噗嗤一笑,沒等韓劭變臉又轉而衝阮欣桐問:“你們一會兒去哪裏?”
“回賓館,今天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哪個賓館?我跟你們一起吧,看看還有沒有空房間。”
“嘿,還訂什麼房間啊,我的房間正好還有張空床,不嫌棄的話,湊合一晚?”
出乎意料的,這次搶先拍板的人竟是辛哲,一來他本性熱情好客,剛剛的話幾乎沒經思考就說出了口,二來他這一天頗有種孤家寡人的寂寞感,長夜漫漫的實在不想再一個人睡覺了。
話說完才想起這人跟他兄弟氣場不合,但張景堂已經從善如流地應聲:“好啊,聽桐桐說你是獸醫專業的,咱們也算是同行了,晚上可以交流交流。”
“哈哈哈,對對對!”
一句話把辛哲哄得通體舒暢,心裏那點微末的顧慮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去,嗨呀,人家“小神刀”說跟他是同行啊我的天,抱大腿!
02你表白時很凶
這一晚辛哲跟張景堂相談甚歡,他覺得張景堂這人很不錯,談吐風趣,見多識廣,絲毫沒有半點瞧不起他是個無知窮學生的意思,僅半個晚上的功夫,張景堂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由最初“那個姓張的”,到後來的“張醫生”,到最終的“張哥”。
察覺到自己的立場有點不穩,他在心內默默地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行為,順便替兄弟刺探了下軍情:“張哥,你跟阮欣桐看上去很熟的樣子啊,你們怎麼認識的?”
“這個說起來就有點話長了。”
張景堂將兩人的相識經過添油加醋說了一番,期間略去肖晴那段不提,硬生生掰成了一場“灰姑娘照顧斷腿哥哥,王子被其打動,進而淪陷”的童話故事,最後感歎著總結:“總之,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而她,是我的女朋友。”
辛哲驚得失手打翻了桌上的水杯:“你說什麼?!”
“哦,現在還不是。”張景堂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他偏頭看向窗外,“但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我是不會放棄的。”
如果阮欣桐在場,肯定會說這是戲精本精了,但辛哲當了真,他張著嘴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心內五味雜陳。
怎麼辦,這個張醫生聽上去,也很可憐呐!
左右糾結一番,還是跑到洗手間悄悄給韓劭發了條微信:重磅消息!張景堂要追小同學!
韓劭還不知道自己的蠢兄弟被人戲耍了,他回房間沒多久就收到了信息,有憤怒也有懷疑,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去敲了阮欣桐跟貝瑤房間的門。
開門的是貝瑤,隻打開一條很細的縫,露出黑漆漆的眼,臉上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幽靈似的看著他。
韓劭被她看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問:“軟……阮欣桐在嗎?我找她有點事。”
貝瑤搖了搖頭:“女孩子晚上不能隨便跟男的出門,認識的也不行。”
防範意識很強,這話一聽就是周舟教的,韓劭有些無語:“那周舟有沒有跟你說,這樣隨便開門也不……”
砰!
話未說完,門板貼著他的鼻尖被大力甩上,帶起的勁風刮得臉有些疼,他默默地吐出一口氣,無力扶額。
好在沒一會兒阮欣桐自己出來了,手上還捏著一串帶水珠的紫葡萄:“剛在洗水果,你吃嗎?”
韓劭從上麵摘了一顆,壓下心頭煩躁:“出去走走嗎,明天就回去了,還沒跟你好好說說話。”
仔細聽的話,會發現他的聲音有些緊繃。
兩人出了賓館,在附近的小公園裏慢悠悠地走,遛狗的,下棋的,跳廣場舞的,生活氣息濃厚。有人說旅遊就是從自己生活慣了的地方,到另一群人生活慣了的地方去,這話一點兒都沒錯。
葡萄吃完,阮欣桐將小穗軸扔進垃圾桶,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一群高中生踩著滑板呼嘯而過,她盯著他們張揚的背影看了半晌,忽然回頭說:“你比他們都滑得好。”
韓劭說有話要說,但一直走了很久,他都沒開口,此刻聞言笑了笑:“你想學的話,我教你。”
阮欣桐想起學滑板的那次慘痛經曆,忙搖了搖頭,借口道:“回去就要實習了,我很忙的。”
“跟著張景堂?”韓劭垂著眼角,斑駁的樹影投在他臉上,表情晦暗不明,他問,“能換家醫院實習嗎?或者……換個人?”
這句話他是費了很大力才說出來的,簡直赤裸裸地暴露了他的私心。
先不說找份合適的實習工作有多難,張景堂所在的醫院是全國出名的三甲醫院,不是其他小醫院能比的,更何況張景堂本人是有真本事的,無論從哪方麵說,這對阮欣桐都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為這份私心而感到羞恥,可是每當想起張景堂曖昧地摸她頭發的樣子,她被逗弄的麵紅耳赤的樣子,還有辛哲不辨真假的信息,他就煩得不行。
阮欣桐沒有回答能或不能,也沒有問為什麼,而是牽了下他的衣角,讓他停下腳步。
“你很討厭張景堂嗎?”她猶豫了下道,“他有時候是表現的挺招人煩的,但其實他人很好的。”
“嗬,他是好人?”韓劭冷笑,張景堂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條披著華麗皮囊帶著尖牙的毒蛇,藏在昏暗的角落裏,隨時準備騰起來給人一口,妖嬈又危險。
阮欣桐有點兒無語,張景堂那個人吧,有時候愛捉弄人那是真的,而且麵對什麼人,什麼表現,全看他的心情,做事較常人會顯得離經叛道,但在過去的兩年間,張景堂幫過他們家不少忙,她沒法背後說人不好。
阮欣桐不想因為張景堂跟韓劭爭執,她道:“你不喜歡他的話,那我們不提他了。”
“現在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韓劭的眉心從賓館出來後就沒鬆開過,此刻擰地更緊了,語氣也沉了幾分,咬牙道,“你真沒看出來嗎,他在覬覦你。”
“啊?”
阮欣桐茫然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睫毛小刷子似的,在人心尖上刷來刷去,韓劭差點抬手遮住她的眼,讓她別這樣看人。
“你想多了。”阮欣桐眼睛彎起來,抿著唇悄悄告訴他,“張景堂喜歡的是我嫂子。”
韓劭完全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聽罷反而更加憂心,正常人會追完了哥哥的女朋友,又跑去撩撥哥哥的妹妹嗎?
阮欣桐這種軟綿綿的小白兔萬一落進他的陷阱裏,還能全身而退?
心頭紛亂如麻,又不知該怎麼說,眼見阮欣桐滿不在乎地抬腳要走,他莫名一慌,反手拉住她的胳膊。阮欣桐隻覺得手臂一緊,身體旋轉,耳邊風聲吹過,整個人被猝不及防地抵住,後背狠狠地撞在了樹幹上。
並不疼,韓劭的手在她後背墊了一下,壓迫感很強地傾身靠過來。
“你覺得他很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阮欣桐遲疑著:“還,還可以吧。”
“你喜歡他?”
“我……”
砰!
韓劭猛地一拳砸在樹幹上,震得樹葉紛紛落下。
“你幹什麼?!”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他逗你的動作,我統統都不喜歡!哪怕隻是多靠近你一步,這裏……”他用拇指狠狠頂了頂自己的胸口,“都會疼得要裂開!因為我喜歡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突然爆發的低吼讓整個世界都靜了一瞬,周圍仿佛被按了暫停鍵,幾個路人滿臉錯愕地扭頭看向樹底下的兩人,有小孩被嚇得嗚嗚大哭起來,問媽媽他們是不是在打架。
韓劭緊咬著牙,臉上神情可怖,禁錮住阮欣桐的手臂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像是要掙脫骨肉破皮而出的凶獸。
阮欣桐也懵了,繼而心髒猛地一縮,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喜悅包裹起來,做夢一般,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低頭去掰他的胳膊,想回頭去看他的手,韓劭抓著她的肩頭不放,額頭幾乎要貼上她的,眼底壓抑的焦躁和難過一覽無餘。
她抿了抿唇,忽而問道:“韓劭,你是在表白嗎?”
韓劭想說我是在生氣啊難道你看不出來?但是唇片抖動,他沒能反駁出口,沒錯,他喜歡她,現在,他終於說出來了,是表白嗎?
心頭的憤怒和委屈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不安和等待命運宣判的利劍,要麼生,要麼死。
“那……”他放輕了聲音,輕的幾乎自己都聽不見,“你怎麼想?你喜歡我嗎?”
發絲垂在胸前,她低頭把玩自己的發梢,小聲嘟囔:“哪有表白時這麼凶的人。”
韓劭被噎了一下,他想起那天杜子豪跟江源在宿舍討論的十八般花式表白大法,雖然沒見過別人表白時的樣子,但想來應該都是溫馨、甜蜜、充滿驚喜和浪漫的吧……
而他,什麼都沒準備,還發了好大一通邪火,能不給人留下心理陰影都是幸運。
他臉上訕訕的,指腹小心翼翼地將她垂落的發絲撥到耳後,帶著點忐忑和商量的語氣道:“那今天的不算,我會好好準備,重新跟你表白,好不好?”
“不用了。”
阮欣桐抬起頭來,朝他甜甜一笑,眸子漂亮的像浸在泉水中的琥珀石,淺淺地開出花來。
她也喜歡他啊,她想,他的告白粗魯又凶狠,但她卻像被灌了蜜一樣甜,喜悅從每個毛孔溢出來,甜到心尖都在顫,但她卻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韓劭是有點小失落的,但很快又鬆了一口氣,今天這樣的情形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不急,反正來日方長。
他握了握拳,嗯,不急。
阮欣桐表麵淡定,指尖也在微微地抖。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有些不自然,莫名其妙吵了一架,莫名其妙告了個白,被告白的沒接受也沒拒絕。
似乎手腳往哪裏放都不對了,身影在彩燈下別別扭扭的,阮欣桐落後半步,踩著他的影子走,被韓劭拉過去,讓兩道影子並肩而行。
“你還在生氣嗎?”阮欣桐問。
“沒有。”
“你說過不會凶我的。”
“我錯了。”
“那過兩天,我就去實習了哈。”
“……要保持距離。”
“聽你的。”
03猶豫
辛哲得知韓劭表白未果後極度震驚:“難道她喜歡的是張哥?”
然後被韓劭削了一頓,灰溜溜地跑了。
從海邊回來後,阮欣桐回家住了兩天,然後便正式去醫院實習報道。
韓劭也在S城找了家單位實習,不為賺生活費,就為了搞清楚學校教育的內容哪些是在實踐中更有用的,順便可以多結識一些人脈。
隻要有空閑,韓劭就會去醫院探班,但更多的時候,他隻能通過朋友圈偷偷窺屏。
這日他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正要照例睡前刷刷手機,就發現【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群裏突然炸了鍋,一晚上消息疊到了幾百條,他往上翻了翻,原來是在下紅包雨,而那個發紅包的人……
韓劭眯起眼,退出界麵,點開辛哲的私聊框:那個“刀客”是誰?
【不變白不換頭像】:嘿嘿,是張醫生啊。
【。】:誰放他進來的?放他進來幹什麼?
【不變白不換頭像】:因為他說要發紅包啊。
【。】:踢出去。
【不變白不換頭像】:那不太好吧?搶完紅包就踢人,跟提上褲子不認賬的渣男有什麼區別?啊,阿劭快去搶,紅包又來了!
韓劭又點進群看了看。
【不變白不換頭像】:哈哈哈哈,我今晚上搶了能有小幾百,你們敢信?我張哥V5!
【偉大的飛行員周周周】:V5!
【貝殼瑤啊瑤】:5。
【刀客】:嗬嗬,大家高興就好。
還是他家軟軟最乖,韓劭略略鬆了口氣,順手把鬧心的群屏蔽了,然後去戳阮欣桐:軟軟,在嗎?
阮欣桐很快回複:在。先等等,張景堂又要發紅包了。
韓劭氣得肺都炸了,差點捏碎了手機屏,原來她在群裏不說話就是為了默默蹲著搶紅包嗎?!他黑著臉發了個大紅包過去,附言:別搶紅包了,跟我說話。
阮欣桐沒理他,也沒理紅包,她正在苦口婆心地忙著阻止張景堂散財。
在海邊借錢給張景堂不過是件小事,但張景堂卻執意要報這“救命之恩”,今天請吃飯,明天請喝茶,改天又不知從哪裏淘來兩張電影票,在阮欣桐一一拒絕後,又混進群來當散財童子。
阮欣桐不想跟他有太多額外牽扯,尤其是這紅包發的名不正言不順,她好說歹說,終於打消了他繼續散財的熱情,轉眼就看見韓劭又給她發來個大紅包,她盯著那個紅包,半天後笑出聲來,男人在某些時候,真是幼稚得很。
幼稚的男人還在朋友圈發了張舉啞鈴的健身照,上半身赤裸著,露出兩道囂悍深凹的鎖骨和充滿荷爾蒙氣息的人魚線,他手臂和胸腹上的肌肉線條鼓起,皮膚因為汗濕而像是泛著層光,下巴上掛著一顆汗珠,欲滴未滴,性感得要命。
阮欣桐被那張照片迷得神魂顛倒,紅著臉把自己埋進被窩裏,點擊下載保存,一氣嗬成。然後後知後覺想起他受過傷的右臂,擰著眉頭在下麵留言關懷:不要用力過猛。
韓劭不太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但還是秒回:帥嗎?
阮欣桐從被子裏露出頭喘了口氣,然後又埋進去,抱著手機矜持地回複:帥。
那邊韓劭盯著屏幕上的帥字,傻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