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朱主任過來了,有點氣喘籲籲,跟劉波說:“他給同娜借了一張床和一個書桌,都放進去了。”
劉波趕緊給朱主任遞了一根煙,給朱主任點上火說:“辛苦朱主任了!沒少給您添麻煩!”
朱主任回答說:“這就見外了!你們來支援巴蘭香小學的教育,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
劉波忙搖頭說:“我們的力量也是有限,有一份光,發一份熱吧!”
朱主任就笑了笑,說:“那個抽屜裏有一些東西,我幫著收拾一下吧。”朱主任以為劉波還沒打開抽屜。
劉波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朱主任,你趕緊把一些重要的文件等收拾一下吧,別弄丟了,我去同娜那邊看看。”劉波出去把門帶上,在外麵點了一根煙,走到同娜房間門口,他兩人的房間隔了一個小會議室,劉波猶豫了一下,敲了三下同娜房間的門。
同娜把門打開,笑著對劉波說:“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劉波把燃著的煙使勁抽了一口,扔到了門口地上的盛放垃圾的框裏,對同娜說:“哪有那麼快,過來看看。”
同娜把劉波帶進去,劉波非常驚訝:“可以啊,疊得竟然這麼整齊!”果然是朱主任給同娜找了一個新床,床下麵有個墊子,墊子上麵應該是同娜自己帶的乳白色的床單,床上的衣服整理地一絲不亂。
同娜謙虛地笑了笑:“其實也沒啥,就是個習慣,堅持做也就不覺得累了,不整齊反而不自在,我可能有點潔癖,見不得髒亂差。”
“我就沒這個好習慣,大學宿舍也是亂糟糟的,說起來慚愧。”劉波看上去有點羞澀。
“據說大學男生宿舍不都是那樣嘛,整天打遊戲,哪有時間收拾房間?”同娜開玩笑說。
“這你都懂,是你玩遊戲啊,還是你男朋友喜歡玩遊戲?”劉波看了一眼同娜,笑著問同娜。
“玩遊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誰都可以玩啊。”同娜通情達理地回答說。
“那倒也是,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房間了。”劉波走到自己的房間,發現朱主任已經離開了,劉波悄悄打開抽屜,發現底下那些毛片已經不見了,劉波繼續收拾他的衣物。
同娜向往已久的支教生活拉開了序幕,天邊村莊錯落有致的崇山峻嶺,布那泉河靜若翡翠的綠水,巴蘭香村景色如畫的風光,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頗具古樸的木樓建築,民族風情的鄉土人情,讓同娜有一種心曠神怡的陶醉感,好像能讓人忘記巴蘭香村的偏僻和艱苦。
過了一會,朱主任又回到了劉波的房間說:“晚上請你們吃個飯,你叫上同娜,我和徐校長都會過去。”
劉波一聽說晚上有大餐吃,連忙感謝朱主任:“那太感謝了!可以吃頓好的了!我等會就過去跟同娜說。”
“巴蘭香村也沒什麼飯店,今晚到我家,讓你們嚐一下巴蘭香特色菜。”朱主任說完轉身就回去了。
晚上的時候,劉波和同娜早早地到了朱主任家裏。朱主任家是個二層的木樓,樓下種了一些蔬菜水果,沒有養殖家禽之類的,通過一個木質狹長的樓梯,兩人走上了木樓二層,發出“噔噔噔”的聲音。
二樓光線有點暗,雖然開著電燈,燈泡上已經滿是灰塵,木屋裏仍然不明亮。朱主任招呼了劉波和同娜,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就繼續在火塘的地方做菜了,鐵鍋不時發出“吱吱吱”炒菜的聲音。
二樓廚房、客廳聯通在一起,中間有一個火塘,是燒水做飯的地方,算是廚房了,靠牆的位置還有一個洗衣機,靠窗戶的位置是一個木桌子和幾張木凳子,地麵零星地有一些東西,顯得有點淩亂。
牆壁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工具,同娜仔細看了一下牆壁上還掛了一張照片,裏麵有一個女人,站在七八層的城市廣場麵前,長得還算好看,相片上的灰塵已經很厚了,看上去黑乎乎的,應該是好長時間沒人擦拭了。
過了一會徐校長來了,還帶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教師,徐校長帶他們認識老師的時候見過,應該是辦公室裏氣質非常好的老師了,朱主任跟徐校長打了個招呼,徐校長給兩位大學介紹,說:“這位丁老師,巴蘭香小學的語文老師,也是我的愛人,你們在辦公室裏也應該見過。”
丁老師笑著說:“巴蘭香小學來了兩位高材生,徐校長也很高興!今晚可要讓朱主任給你們做點好吃的!”
朱主任在裏麵聽到外麵提到他:“丁老師放心好了!今晚整了一個竹鼠,一個地鍋雞,都是巴蘭香特色菜!”
過了一會兒,朱主任把菜上來了,同娜和劉波都驚訝了!好大的盤!一盤黑色的肉,應該是朱主任說的竹鼠了,另外一大盤是白切雞,他倆還是認識的,還有一盤西紅柿和一盤白菜。朱主任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瓶糧食白酒,又拿出一個大玻璃瓶,裏麵裝著的白色的液體,朱主任指著玻璃瓶說到:“這是自釀的米酒,我、徐校長和劉波喝白酒,丁老師和同老師喝米酒吧,今晚都喝一點,慶祝一下。”
坐在旁邊的丁老師,一邊給同娜倒了一杯米酒一邊說:“同老師,咱倆一起喝點米酒吧,味道挺好的,也是這邊的特色了。”同娜更不知道怎麼拒絕了,接過了丁老師寄過來的米酒杯子。
徐校長主動給朱主任和劉波倒滿了糧食白酒,朱主任說:“首先代表巴蘭香村熱烈歡迎兩位高材生來支援教育事業!感謝劉波老師和同娜老師!”說著五個人一起碰了個杯。劉波也不勝酒力,看到朱主任和徐校長的熱情,將一杯白酒灌進了肚子,他的腦袋立馬顯得有點沉重。
同娜喝了一小口米酒,徐校長趕緊補了一句:“第一個歡迎酒,一定要痛快喝完才好!你看朱主任做了這麼豐盛的飯菜!”
同娜不知道怎麼說了,看了一眼丁老師,丁老師笑著說喝一點米酒沒事的,同娜隻好把杯中剩下的米酒飲盡了。
朱主任招呼大家說:“來來,嚐一下我做的這個竹鼠和地鍋雞,這盤竹鼠可是用了七隻老鼠!巴蘭香地鍋雞也是當地一絕,每逢節日都會做這個地鍋雞慶祝,跟其它地鍋雞不一樣的地方是巴蘭香地鍋雞裏麵放了當地的黃蘑菇,所以味道特別鮮美。”大家紛紛夾了一筷子竹鼠或地鍋雞,對朱主任的手藝讚不絕口!
徐校長繼續說:“看到今天的你們,彷佛也是看到了當年的我們,每一代人都要經曆這樣一個奮鬥的過程。我和丁老師就是在當年下鄉支援時候認識的,一直走到了今天,丁老師當年還是從上海來這邊支教的女知青,後來就在這邊紮根了。所以我們對支教的高材生格外關注!”
“哇!”同娜和劉波同時驚訝地叫出來:“難怪丁老師氣質這麼好!上海來的大家閨秀!”劉波補充道。
“丁老師講講當年徐校長是怎麼追上你的唄?肯定是超級浪漫!”同娜問道。
丁老師搖著頭笑著說:“那時候下鄉灰頭土臉的,加上徐校長臉皮特別厚!稀裏糊塗地就結婚了!”
朱主任在酒桌旁邊默默地聽,不時地呷一口白酒,同娜看了一眼牆壁上那張布滿灰塵的女人的畫,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多了,那張照片裏肯定有一個故事。昏暗的燈光下,氛圍突然沉默起來,徐校長趕緊解圍說:“來來繼續嚐嚐朱主任做的白切雞!在巴蘭香也數得著了!”
“我們來巴蘭香支教,滿一年的時候,還得麻煩徐校長給開一個證明,主要是對我們的支教的情況做一個評價,這個關係到我們能不能回去讀研,所以我和同娜敬你一杯。”劉波站起來端著酒杯,給同娜示意了一下,同娜也趕緊站起來,把酒杯倒滿米酒:“這個還真得麻煩徐校長給一些好評”。
徐校長笑著端起酒杯:“這個沒問題,隻要你們表現好,這不就是舉手之勞嘛!我肯定也是希望你們能夠有更好的發展。”
吃完飯,朱主任已經不省人事了,一瓶白酒喝完了,又喝了一些米酒,劉波把他扶到床上,朱主任眼睛都沒睜開,嘴裏不停地嘟囔什麼。
徐校長和丁老師把同娜、劉波送回村委會宿舍,開始一段大家都沒有說話,同娜突然說了一句:“看朱主任是個有故事的人!”
丁老師想了想說:“給你們說一下吧,朱主任小時候學習特別好,中考考上小中專,當時是非常厲害的,因為可以分配工作,朱主任也很興奮,因為他個頭很矮,就被別人頂了,他就很絕望,圍繞著布那泉河旁邊的那個山頭跑了三圈。第二天背著行李去廣東打工,在廣東打了五年工,掙了十幾萬塊錢,在那裏認識了一個姑娘,說要跟他結婚,朱主任相信了,結果把十幾萬塊錢給騙走了,他又背著行李回到了巴蘭香村,村裏青年比較少,朱主任又識字,就讓他做了村主任。”
徐校長在一邊,瞪了一眼丁老師:“你給他們講這些幹嘛?都是陳年舊事了。”同娜和劉波沒有說話。
那夜的月光皎潔如水,風也無聲拂動臉龐,恰如布那泉河的寧靜溫柔,在她的懷抱裏,有著一個村莊逝去的故事,也有一個個曾經連接遠方的背影。
回到宿舍,同娜站到窗戶前麵,看到外麵不遠處的山巒,她平靜了一下思緒,靜靜地把窗戶關上,用一條床單把窗戶遮蓋起來,用臉盆接了一盆水,洗了洗澡。她躺在床上,聞到一股當地特有的潮濕的味道,窗外的蛙聲不停地叫著,偶爾的狗吠穿透了巴蘭香村的夜,那一刻同娜突然特別想念兵哥哥,而且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和失落感。久久渴望得到的東西,得到後短暫的興奮往往被失落替代,因為沒有想象中那般完美。
她拿起電話給兵哥哥撥通了電話:“你啥時候來看我啊?”
兵哥哥說,他近期會抽時間來巴蘭香村看望她,同娜的聲音才從低沉重新變得正常起來。
兵哥哥問同娜:“巴蘭香那邊怎麼樣?”
同那手握著電話說:“巴蘭香山水超美,真是如詩如畫,竹鼠特別好吃,來了可以去抓竹鼠做著吃。”
兵哥哥說:“好啊,等我去一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