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稱讚道:“阿朱果真是心細如發,既然如此,我們便沿著右邊的路追趕,沿途做下標記。皇太極大營的方向是不會變的,所以,隻要前方不是死路,我們就不可能走錯。”
然而,一連三日過去,豪格一行人並未尋覓到榮輕諾他們的蹤跡。傍晚,當他們在沿途的一座亭子內休息時,雨水突然傾瀉而下,而且始終沒有停的跡象。
“到底該說咱們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陸九淵苦笑道,“看來,咱們今晚隻能在這裏過夜了。”
阿朱見陸九淵麵色焦灼,便安慰他說:“陸大哥,不要心急,這種天氣,榮輕諾他們也斷然無法繼續趕路了。而且,他們的運氣可未必會有咱們好,說不定,現在已經被雨水澆得渾身濕透了。”
陸九淵的神情剛剛舒緩起來,忽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睛直直地看著阿朱身後。
阿朱順著陸九淵眼神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佝僂著腰,頭上頂著鬥笠,正拄著拐杖,緩步向亭子走來。
“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會有人啊。”阿朱嘀咕道,“我去把他扶進來吧。”
“等一下。”豪格拉住阿朱的肩膀,“你也說了,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會有人,而且還是一個孤身一人的老者,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阿朱理解了豪格的意思,她站在原地,看著老人一步步接近他們。
很快,老人已經邁上了石階,他並沒有理會豪格等人的意思,兀自盤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陸九淵試探著問道:“老先生,您是迷路了嗎?這荒郊野外的就您一個人,是和家人走散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家人。”蒼老的聲音從鬥笠下傳出,他並未抬頭,自始至終都像一尊飽經風霜的石像。
“那您這是要前往何處啊?”陸九淵笑了笑,“雨下得這麼大,多虧有這座亭子,要不然可難辦了。”
“我無處可去,但隻要我想去,便能前往任何地方。”
“老先生原來是高人啊,失敬失敬。”陸九淵點頭賠笑,但心裏卻分明將眼前這個老家夥當成了神誌不清的瘋子。
阿朱從僅剩的幾個饅頭中,取了一個遞給這位老人:“老人家,天氣陰冷,我們這也沒有什麼能夠取暖的。您餓了的話,先把饅頭吃了吧,起碼能補充些體力。”
見老人遲遲沒有反應,陸九淵又補充道:“老先生,我們都是好人,絕對不會害你的。”
老人抬起頭,鬥笠下那副蒼老的麵孔卻擁有著極其銳利的眼神,他衝阿朱露出一抹邪笑。阿朱心裏一驚,饅頭從手中掉落下來。那老人出手卻極為迅捷,輕鬆就將饅頭接住,送到嘴邊咬了一大口。
“你們這兩位後生倒是懂幾分禮數。”他邊嚼著饅頭邊把視線轉向一直保持警惕的豪格,“不似他這般目中無人啊。”
豪格欠身笑道:“老先生,雲清如有得罪之處,還望老先生恕罪。”
老人也不答話,隻是獨自吃著手裏的饅頭。陸九淵和阿朱見氛圍有些尷尬,便重新回到豪格身邊。
將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裏,老人十分滿意地捋了捋胡須。看見陸九淵身後的木鴛翼,他問道:“年輕人,你身上背著的是什麼?”
“我嗎?”陸九淵指著自己,他馬上注意到豪格和阿朱都沒有背東西,才回答說:“這東西叫木鴛翼,是一種機關,可以讓你短暫地飛起來。”
“原來連木鴛這東西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啊?”陸九淵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給出如此雲淡風輕的答複。
“我該繼續趕路了,還有很多東西等著我去看。”老人緩慢站起身,目光在三人臉上來回掃過,突然,他臉上的神情由平靜變得猙獰,“走之前,再送你們一份薄禮吧。”
老人迅速將手伸進衣服裏,不知摸出了何物。豪格見情況不妙,急忙把阿朱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早將長劍拔出,好應對眼前的勁敵。
那老人手心裏瞬間升起一束火苗,也不知他口中念叨了什麼咒語,火苗似有了生命一般,直朝豪格飛來,極快的速度令豪格根本來不及躲避。
“楊大哥,小心!”
然而,火苗卻在豪格麵前停住,隨即落到地上。地麵明明空無一物,可那火焰卻越燒越旺,令周圍的空氣都溫暖起來。
豪格持劍的手僵在空中,額頭上早已密布著汗珠。
“丫頭,天氣陰冷,就用這團火取取暖吧。”
等阿朱抬頭看時,老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一旁還有從他身上流下的雨水的痕跡,無人會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是在做夢嗎……”陸九淵喃喃道。
“不是夢。”阿朱將雙手靠近火焰,久違的溫暖讓她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也不是咱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