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不會允許咱們這麼做的,你們應該了解他的品格。而且,木蘭小姐之前也說,我們要絕對服從陸先生的命令。”
豪格見陸九淵隻顧著逃跑,根本不和自己交手,猜測他應該在故意拖延時間,好等待援軍。豪格決定速戰速決,他拎起一張翻倒在地的桌子,朝陸九淵猛擲過去。陸九淵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異響,回身一刀將桌子劈成兩半。然而,從桌子急速張開的裂縫中,陸九淵卻看見縱身而起的豪格,和他如刀鋒一般殺氣騰騰的麵孔。陸九淵舉刀接下了豪格的全力一擊,手裏的武器登時飛了出去。豪格趁勢向前一記橫劈,陸九淵躲閃不及,胸前綻開了一道大口子,衣服立時被鮮血染紅。
陸九淵捂著傷口,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若不是身上穿著護甲,豪格剛剛那一擊可能真的就讓這場對決提前分出勝負了。盡管如此,劇烈的疼痛還是陣陣襲來,豆大的汗珠從陸九淵的麵頰上流了下來。
“看你往哪裏跑。”豪格稍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氣息,“你連兵器都沒了,乖乖受死吧。”說罷,豪格直衝過來,打算給陸九淵最後一擊。
陸九淵見了,將左手對著屋頂,袖子裏瞬間發射出機關撓鉤,撓鉤連接的鎖鏈纏繞在房梁之上。陸九淵雙腳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懸在了半空中,豪格的刀卻砍了個空。
豪格抬頭望著已經爬上房梁的陸九淵,恨得咬牙切齒。陸九淵人在高處,豪格在地上根本無法用血滴子有效攻擊他。豪格抓起一把雙發連珠銃,對著陸九淵連開數槍,但均被房梁擋住。
趁連珠銃射擊的間隙,陸九淵將血滴子對準豪格的頭顱,暗藏利刃的鋼索瞬間發出。豪格早料到陸九淵會有這一招,再加上他對血滴子的細節已是知根知底,隻見空氣中一道寒光掠過,豪格用刀十分輕鬆地將要取他首級的血滴子撥開。
“雕蟲小技。”豪格的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豪格以為自己輕易化解了陸九淵的攻勢之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隻見陸九淵取出藏在身上的短匕雙刀,宛如霹靂的一聲暴喝,對著豪格的腦袋猛劈下來。豪格大驚失色,忙舉刀格擋。可陸九淵這一擊仿佛傾注了渾身的力氣,豪格勉強架住,下盤卻已承受不住,半跪在地上。豪格的刀已被逼到了自己的肩膀,陸九淵不肯有半分鬆懈,再度用力,刀刃砍進了豪格的左肩。
“混賬……”豪格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在他眼裏,自己就算單手也能將陸九淵打得落花流水,可現在,竟然被他逼到了這番境地!豪格此時才發覺自己的體力已經消耗大半,與榮輕諾交手時受的傷也在發作。而陸九淵剛才避而不戰,乃是為了進一步消耗豪格的體力。現在,豪格已無力將陸九淵的雙刀反推回去,他不甘心自己竟會因一時大意而敗給陸九淵。
凝視著豪格充滿仇恨的雙眼,陸九淵的內心更加堅定,他要殺死豪格,來洗刷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
突然,機關小隊的成員大喊道:“陸先生,小心背後!”
陸九淵聽到了連珠銃發動的聲音,他猛地向一旁閃去,子彈從他的耳邊掠過,那灼熱的刺痛感令其冷汗直流:“好險!”
機關小隊的人大怒:“你們這群女真人果然無恥!你們貝勒和我家先生約好了單打獨鬥,可你們卻在背後偷襲。弟兄們,給我殺!”
見機關小隊的人舉著連珠銃,提著刀,步步逼近,殘存的血滴子成員也決定以命相搏。一時間,槍響聲,砍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屋子裏血肉橫飛,雙方的人不斷倒下。
豪格本想趁亂逃走,但卻被陸九淵攔住,無奈之下,兩人又在一旁再度開戰。此時的豪格,戰意逐漸低迷,陸九淵開始占了上風。
“奇怪,這裏是哪裏?”
阿朱置身於一座氣派的宅邸前,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她想起來了,這是自己的家,在這裏,她無憂無慮地生活了六年。
義父是為當今天子所器重的大將,在戰場上威風凜凜,功勳卓著。可是在家裏,他卻是一個對子女無比慈愛的父親。阿朱雖然隻是義女,但義父卻視之如己出。那時的阿朱,連走路都還不穩,卻總喜歡在義父的脖子上騎大馬。義父從不惱火,阿朱的任何要求,義父都會滿足。
阿朱和義父總是聚少離多,在她六歲時,隨著義父來到了嬸嬸家裏。義父告訴阿朱,隻是來這裏做客,但後來,隨著一紙詔書的降臨,義父就突然離開了。
“蓮依就先拜托你照顧了。”義父輕撫著阿朱的頭,對嬸嬸不停地叮囑。
“毛將軍,您就放心吧,這孩子這麼聰明伶俐,長得又俊俏,我一定會像對親閨女一樣待她的。”
義父又說了些什麼,阿朱已經記不清了。在她的腦海裏,義父帶著隨從騎馬遠去的背影,就是他留給阿朱最後的記憶了。
“義父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呀?”最初,阿朱每天都會這樣問嬸嬸。
但得到的回答永遠是:“快了,就快了。毛將軍公事繁忙,一定是因此而耽擱了。”
阿朱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很快,她就將對義父的思念埋在心底了。這裏的親戚對阿朱都非常好,她從未受過虧待,過著與在義父身邊同樣快樂的日子。
直到兩年後的那一天。
那本是一個與尋常無異的白天,然而,女真人大舉入侵,占領了遼東大部。義父被女真人視為眼中釘,他的親屬自然也成了屠戮對象。就這樣,毛文龍在鞍山的親屬一百餘口盡遭殺害。阿朱被嬸嬸藏在地窖深處那口大甕裏,僥幸逃過了一劫。那暗無邊際的幾個時辰,阿朱感覺仿佛有幾十年那樣漫長。她的耳邊不停回響著慘叫與哀嚎,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阿朱強忍著淚水,沒有發出任何響動,隻是在心裏默念道:“義父,求您快回來吧,救救嬸嬸她們,女兒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