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雅心裏無比的氣惱,又無比的嫉妒沈璃,但她還是衝著鍾告的方向,輕輕地搖了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這麼做的,傷害朋友的事我做不來,我寧願永遠都瞎著。”
“可是江小姐,你善良單純我們都知道,但你忘了,是誰把你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鍾告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在病房裏的醫生和護士看來,把江舒雅害成這個樣子的人是沈璃。
現在江舒雅雙眼瞎了,沈璃把眼角膜捐給她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殺人還要償命呢,憑什麼沈璃就可以不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
但是,這些醫生和護士,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了解沈璃和江舒雅都是什麼樣的人,僅僅聽了江舒雅的兩句話,就在心裏認定沈璃是個心思壞的壞女人!
江舒雅偷偷地關注著一旁厲斯寒的動靜,鍾告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厲斯寒怎麼著也得有點反應吧。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厲斯寒說話,江舒雅簡直氣的肺都要炸了,怒火在胸口裏肆意橫躥,心裏更是下定決心要把沈璃徹底毀掉!
“鍾醫生,你不要再說了,我相信沈璃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活該,她那天威脅我去景園,要是我不去了就好了,都怪我......”
那天去景園是江舒雅自己去的,並且還在沈璃說了不想見到她,她還十分厚著臉皮不肯走。
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沈璃一個人身上。
江舒雅說完後就把腦袋轉到了厲斯寒的方向,病房裏的其他人也都小心謹慎地把目光落在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的臉上。
厲斯寒身姿挺拔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側著頭,原先看著江舒雅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盯向了對麵窗外的一棵掉光了葉子,變得光禿禿又老又醜的老樹。
他冷峻硬朗的麵容上沒什麼表情,神情很淡漠,整個人都顯得很安靜,可他看向窗外老樹的眼底,卻有著比夜色還濃鬱化不開的深沉。
他好像是在看著那棵老樹,但又好像在透過那棵老樹看什麼人。
江舒雅每等一秒,心裏就多一秒的煎熬,也會多一分對沈璃的憎恨,伸手摸到厲斯寒的衣袖,委屈道,“斯寒,鍾醫生都是為了我好,你別怪他。”
“沈璃雖然害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年,但你放心,我是不會用她的眼角膜的。”
江舒雅突然看不見了,厲斯寒心中是生氣的,但他一時之間又不清楚,自己是在氣沈璃心狠手辣把江舒雅害成這樣,還是在氣沈璃為什麼會變成心狠手辣的樣子?
江舒雅雙目失明,目前又找不到合適的眼角膜,作為罪魁禍首的沈璃無疑最該為江舒雅捐眼角膜,但他為什麼就不願意呢?
厲斯寒想來想去,最後想到了沈璃的樣子。
或許是她年紀輕輕頭上就長出了白發,也或許是她永遠佝僂著挺不直的脊背,也或許是她眼角長出的細紋。
也或許是她滿臉的滄桑疲憊,也或許是她走路一瘸一拐不利落的姿勢,也或許是她隻會垂著腦袋,不敢與人對視,更害怕跟人說話的畏懼模樣......
這些個或許,讓他無法想象她在失去眼睛後,會變成什麼更糟的樣子,也許到了那個時候,那女人連個人都不是了。
站在窗外正在迎接風雨的那棵老樹,脊背彎彎曲曲的佝僂著,枯枝敗葉掉了一地,稀稀落落的幾顆葉子掛在樹梢上,偶爾有一陣冷風吹來,葉子就會再往下掉一些。
那棵老樹給他的感覺,跟那個女人給他的感覺一樣,衰敗淒涼,孤寂滄桑,尤其在此時的落日殘霞下,更顯得荒涼頹廢,沒有一點的生機,或許那棵老樹已經枯死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