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不久前戚風剛讓他幫忙尋找的人,葬花的心裏已然有了一些猜測。

哪怕那種猜測,對他來說極為離譜。

也許是親人之間總會擁有一些特殊的緣分,葬花頭一次感受到了一種不受控製的惶恐情緒。

從小到大的經曆,讓他對麵前可能是他妹妹的人,又期待又害怕。

再看到楚芊芊看到他那驚懼的眼神之時,葬花看清楚自己滿手的鮮血,意識到了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究竟有多可怕。

他小心翼翼的擦幹淨自己手上的血,終於伸出了手,感受到了女子柔軟溫熱的體溫……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變得失去了規律……

……

“舅舅,那您最後是怎麼知道我娘是您的妹妹呢?”

燭火搖曳的宮殿之中,禦案之前趴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少年。

他眸子明亮亮的,五官模樣頗為秀氣漂亮,皮膚好像年畫裏麵的瓷娃娃白皙細膩。

此時夜深人靜,他的對麵坐著一位一身紅色錦衣的年輕男子。

哪怕是已經三十來歲的年紀,可是歲月在他的臉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半張臉戴著一張銀色的麵具,讓他更顯得神秘好看,惹眼至極。

葬花垂眸,墨發輕輕披散。

看著滿臉好奇的小君湫,剛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的葬花略微挑眉,“我去派人查了那老太監,確定了他便是當年從宮裏,帶著皇子逃走之人。”

“原來是這樣呀~那舅舅你喜歡我娘親嗎?”

葬花抬起手,揉了揉君湫的腦袋。

“嗯。”

“那舅舅喜歡我嗎?”

“喜歡。”

聽到葬花這麼說,小少年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就知道舅舅最好了!”

跟在葬花身邊久了,君湫明顯活潑了許多,他忽然抬起頭,重重在葬花麵具上親了一口,然後乖巧道:“他們都說,舅舅是全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喜歡舅舅的女子猶如過江的雞,能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

葬花眼神明顯有些錯愕,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麵具,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親。

別人對自己絕大多數都是懼怕,也就隻有楚芊芊和許皇後曾經擁抱過他。

現在,又多了一個親近他的小外甥……

哪怕是硬如冷鐵的心髒,也架不住這小家夥的熱情和溫柔。

葬花隻覺得,自己曾經的那些傷痛,在他這個小外甥的陪伴之下,正在一點點抹平。

他的芊芊,真的很會給他驚喜……

他並非是在教導聰明至極的小君湫,而是在被這個溫柔的小少年治愈……

葬花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張臉,似乎有冰雪消融,地獄之中的彼岸花在此時綻放,卻開出了聖潔之色。

“那叫過江之鯽。”

君湫眉開眼笑,“對對對,還是舅舅厲害,就是這個~”

看著小少年眸子裏狡黠光芒一閃而過,葬花頃刻間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他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然後輕笑了一聲道,“明天字帖抄十遍。”

君湫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摸著自己被彈的腦門,可憐巴巴的道:“五遍行不行?”

葬花:“十一遍。”

“十遍就十遍,舅舅不許反悔!”

君湫說完,卻沒有一點兒後悔,立刻起身跑到外麵回去睡覺。

如今整個東陵皇宮,葬花便是這裏的一言堂,哪怕是將來君湫成為真正的帝王,手中權勢也絕對沒辦法淩駕於葬花之上。

這是君無焰給他的,淩駕於皇權之上的特權。

甚至,若是將來葬花有了孩子,也一樣擁有繼承皇位的資格,隻要他想,出生就能立為太子。

君無焰之所以下這樣的命令,隻是因為葬花並不願意做皇帝。

他這輩子從殺戮之中走出,在不久的將來,也想看一看上官皇後口中所說的大好山河。

隻可惜,說出這樣話的那個人,自己卻幽禁於深宮之中,哪怕是到死都未能解脫……

葬花獨自一人走到東陵國皇宮明亮的月色之下。

他微微仰起頭,似歎息,似解脫。

他甚至還記得那日某人與他說過……

從今往後,不管你從前的身份是誰,你將成為上官家用來殺人的武器,汝名即為……葬花!

“未來半生,我會為自己而活,從此往後,吾名不再是葬花,而是……楚風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