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陸元被打的偏過頭。
“惱羞成怒了？”他不怒反笑，轉過頭來，直視陸景明雙眼，“還是說，你心裏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他擦去唇邊血跡，神情憐憫。
“真可憐啊，親生父母討厭你，養你長大的父母憎恨你，學校的同學看不起你。”
頓了頓，他尾音上翹，拖長了語調：
“就連沈熹，也不可能喜歡你。”
陸景明眸色越發深沉，掌心一點一點攥緊，修剪整齊的甲緣狠狠刺進手心肌膚中。
陸元勾勾嘴角，笑容帶著滿滿的惡意，“陸景明，我是真的很可憐你。”
陸景明徹底失去耐心，高高舉起手。
“還想打我？那你打吧。”陸元麵帶挑釁，“可你心裏清楚，我說的都是事實，對不對？”
陸景明的動作僵住。
良久，他頹然放下手。
陸元猛地推開他，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襟，語氣輕而慢，似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你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隻會是一個人。
沒有任何人會站在你身邊，沒有。
畢竟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啊。”
這句話仿佛一個魔咒，不斷在陸景明耳邊回蕩。
他如墜冰窟。
所以就算無論他怎麼努力，也終究得不到認同……嗎？
所以，他的存在，真的隻是個錯誤嗎？
幼時養母死去的那一幕，再度浮現在眼前。
他有些恍惚。
見他這副模樣，陸元心裏暢快至極，甚至連臉上的傷口也不怎麼疼了。
他還要再接再厲的說些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響。
像是把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
緊接著，是一道清脆的嗓音：
“誰說沒有？”
他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一寸寸轉過身。
病房門口，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女孩正看著他們。
她腿上打了石膏，大概還不習慣拄拐，一路找來，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摔在地上的，就是其中一根拐杖。
陸元心裏重重一跳，“沈熹，你怎麼來了？”
沈熹沒回答，身體半靠在門上，很平靜的樣子。
好像剛才出聲的人不是她。
他不確定她聽到了多少，隻能試探著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陸景明。”沈熹終於開口，卻是為了打斷他。
她的視線移到另一個始終沉默的少年身上，仍然很平靜。
“看我。”
陸景明一點一點抬起頭，依言看著她，眼裏沒什麼焦距。
沈熹對他伸出右手，嗓音輕柔，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過來。”
陸景明仍有些恍惚，卻依著本能，渾渾噩噩的朝她走去。
好似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一步步走向屬於他的那個綠洲。
手上一暖。
他低頭，看見女孩纖細的手指，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緊緊抓住他的手。
“你看，你不是一個人了。”她仰著頭對他笑。
陸景明眼神聚了焦，落到她臉上，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道：
“沒有人的存在是錯誤，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他獨一無二的意義。”
陸景明眼底的陰影顫了顫。
“我會站在你身邊。”她雙眼彎成一輪新月。
“所以，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