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堂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修仙弟子們誰也沒有說話。
平心而論,看到鶴雲祈的過往後,他們都在反思自己。
如若這裏麵的人是自己,在經曆了這麼多惡意後,可還會如此堅持拜入仙門?
一心向善,匡扶正義。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天清宗的鶴道友,令人敬佩。”
有人先說了一句,其餘人紛紛附和,“是啊。”
齊母、齊若桓、花媽媽見狀不對,麻溜就想跑。
孟聿坐在輪椅上,指著跑路的三人喊道:“別讓他們跑了!”
“少爺,你沒事……”
“別管我,攔住他們!”
孟聿太著急了。
著急到忘記,這裏所在的人,都是修仙弟子。
三人根本是插翅難飛。
虞稚心疼的直掉眼淚,“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師兄啊?”
她千嬌萬寵長大,第一次深刻意識到,有人活得如此艱難又卑微。
“胡說,都是胡說八道!”齊母心虛地提高聲音,“肯定是你們在裏麵做了什麼手腳!”
她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在場的修仙弟子們。
“做手腳?搜魂術絕不可能做手腳!”
“你是在質疑我們宗門嗎?”
他們的討伐聲越來越大,不知道是在為鶴雲祈鳴不平,還是在為自己的宗門找回麵子。
天清宗的帶隊師姐看向三人的目光也變了,“你們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厲害!”
“齊若桓,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
孟聿的眼眶紅紅的,“那日若不是齊無名背我去醫館,該死在那裏的人就是我啊……”
他做了什麼?
他把救他的人當成害他的人。
他聲嘶力竭指著說毀了他一生的人。
實則是他孟聿,毀掉了鶴雲祈的小半生啊。
他愧疚地眼眸微斂,握著輪椅的手逐漸捏緊。
“他解釋過的,是我不信他。”
孟聿的聲音很低,“是我不信他。”
“你們放開我!”
齊若桓被孟聿的侍從們壓在地上控製,動彈不得,“你們抓我幹什麼!跟我沒關係,是齊無名使詐!”
虞稚氣狠了,她踹了一腳齊若桓。
“你少在這血口噴人!”
樓下的爭吵聲越來越大,樓上的房間裏,鶴雲祈施了一道結界術,把聲音隔絕在外。
他輕柔地替薑鳶蓋好了被子。
手指一點一點拂過她的臉龐。
他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傷,紅色的星點血跡落在她的臉上,他擰眉,拿出一塊白色的帕子,細細替她擦拭著臉頰。
少年嘴唇微彎,聲音幹淨又溫柔,喚她,“姐姐……”
他歎了口氣,“唯有你睡著了,我才敢跟你說心裏話。”
鶴雲祈沒受傷的指腹停在了她的唇邊,輕柔摩挲。
“他們都說我陰鬱,厭世,是個骨子裏就刻著卑賤血液的雜種。”少年抬起頭,望向窗外的月光,“我一度以為,我就這樣了。”
“可是你來了。”
“怎麼辦啊,我都準備放棄了,你出現了。”
少年的聲音帶了點哽咽,“可……他們說的是對的啊,我早已卑劣到扭曲,我是個活在地獄裏的人,我不想爬上去,隻想把你一起拖下來,和我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