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錦泱歪在榻上打盹，她腳傷未愈，想去哪都是被秦芳抱來抱去，很不方便，久了，也就不愛動了。
窗外風聲沙沙漱漱，冷熱適宜，迷迷糊糊中，聽到殿外一聲尖聲唱名。
都是太監，怎麼趙景煜新挑這個聲音這般尖利？
錦泱壓下煩躁，將手邊的話本子往榻後藏了藏，攏了攏衣領，坐直身體。
趙景煜臉上又換上了溫和的臉譜，眼中含笑，笑中帶著深情。
這便是又有事求她來了？
錦泱心思幾動，垂眸失笑，大抵也就這幾日了，等新人進宮，她也就該‘失寵’了。
趙景煜神情自然，仿佛昨日的齷齪一點都不記得了了，他關切問道，“皇後，今日可覺著好些？”
錦泱懶洋洋的與他周旋，“還好，勞皇上惦記。”
“皇後身體有恙，還要替朕操勞選秀之事，朕……”
“無妨的，若皇上想謝臣妾，那望月池中的魚兒倒是合臣妾胃口，就都賞了臣妾吧！”
趙景煜笑容僵在臉上，整張臉肉眼可見的扭曲起來。
錦泱到底沒忍住，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形象全無。
趙景煜正想‘忍痛割愛’，便聽錦泱道，“臣妾玩笑的，皇上不必往心裏去，魚兒雖好，總吃也便沒了滋味。”
瞧瞧，這叫什麼話？
趙景煜喉一陣腥甜。
這一下，他什麼安撫的心思都沒了，抬手指了指底下站著的一名老嬤嬤，道，
“皇後沒操辦過選秀之事，張嬤嬤是宮中老人，幫母後操辦過幾次選秀，經驗足夠，皇後若有不知道的地方，便多問問張嬤嬤。”
錦泱皮笑肉不笑的，“皇上不必擔心，宮中選秀都是有舊例可循，臣妾出不了岔子。”
衛錦泱並不是真的柔順，她頭生反骨，趙景煜越發不待見，不過他亦不將衛錦泱放在眼裏，一個早就被他鎖在牢籠裏的鳥兒，能翻的起什麼大風浪？
等宮裏進了新人，分薄寵愛，她大抵才能知道自己該如何籠絡自己，爭寵鬥豔。
現在，不急。
“人就先留在你這吧，若是用不上，等選秀之後再打發回去。”
這句話便是不給錦泱反駁的機會。
趙景煜走後，錦泱當著那張嬤嬤的麵，摔了茶盞。
那張嬤嬤五十左右，油頭梳的一絲不苟，麵無表情，唇薄，顴骨高，愛垂頭露著眼白看人，一副刻薄模樣。
錦泱砸了茶盞，那張嬤嬤的臉上才露出幾分訝然，可沒過多久，又恢複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
錦泱心裏暗道：難纏。
可隨即又一想，若不是難纏的家夥，趙景煜也不會巴巴的送過來。
估計選秀時便會發難。
被趙景煜攪了睡意，錦泱幹脆也不睡了，借口去禦花園賞花，轉頭卻去了東廠。
陳青還等著她料理呢，氣不順，抒出去便是，積在心裏坐下病根受苦的還是自己。
錦泱走的也是人少的東廣門，這門是東廠押人送人的必經路，血淋淋的犯人，麵目全非的屍體，都要從這裏走。
是以，除了東廠廠衛，沒有宮人敢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