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
小瑤兒紮著兩個羊角辮,走路還不穩的畫麵曆曆在目,眨眼睛,她竟然就長大了。
而他,也從已十歲出頭,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溫良忽然有些感慨,內心一片寧靜平和。
他很喜歡現在的日子,無病無災,歲月無憂。可以當江湖郎中,救死扶傷;也可以當江湖俠士,懲惡揚善。
更可以當一人的師父,傳授他的半身本事。回到家中燭光微涼,還有口熱粥,不會清冷孤寂。
如此,甚好。
又過了許久,房門打開。
孫大娘笑嗬嗬的走出來,走到溫良麵前作了揖,聊了兩句,便離開了。
送走孫大娘後,溫良朝屋子望去,並沒有見到她出來,便抬腳打算進去看看情況。
這個小姑娘應該不會再被嚇哭了。
溫良剛走兩步,宿瑤兒就頂著一張通紅的臉,低著頭,小手揪著衣角,磨磨蹭蹭的走了出來。
“師、師父……”宿瑤兒尷尬窘迫的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溫良知道這小姑娘臉皮薄,也就沒有再提剛才的事,隻是叮囑她:“瑤兒,以後每到這幾天,記得不要碰冷水,忌生冷辛辣。你體寒,濕氣重,比不得旁人,更容易腹痛,平日裏也要多注意。”
“瑤兒知、知道了……”宿瑤兒的臉更紅了。
說著說著,眼淚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溫良有些茫然,也有些慌亂,趕忙關心詢問:“瑤兒怎麼哭了?是不是已經腹痛不適?師父去幫你煮些調理的藥來。”
“不、不是的,師父,瑤兒不,不疼,就是覺得,覺得……”宿瑤兒一邊抽抽搭搭的掉眼淚,一邊癟嘴,“小臉都丟光了啦,嗚嗚嗚……”
溫良沒想到是這麼原因,愣了一下後,難得爽朗的放聲大笑。
他記得瑤兒小時候,才有他腿這麼高,就曾因為尿床害臊的哇哇大哭。
沒想到長成大姑娘之後,也會因為丟臉羞得直抹眼淚。不過她現在不好意思哇哇大哭了,哭都哭的秀氣起來了。
溫良心裏很高興,連帶著前些天出門外在的煩悶和疲倦都一掃而空,隻剩下最簡單純粹的愉悅。
小瑤兒在他眼裏,果然還是那個長不大,需要人照顧的小娃娃啊。
宿瑤兒以為溫良在笑話自己,又臊又羞又急,忍不住嬌嗔的跺了兩下腳:“師父,你怎麼還笑話瑤兒啊,已經很丟臉了,嗚嗚嗚……”
“師父沒有笑話你。瑤兒,這並不丟臉,好了好了,別哭了。”
溫良走上前,遞給她手帕擦眼淚,想摸摸她的頭發安慰她。
但是宿瑤兒接過手帕,卻彈開了,避開了他的手:“師父,這些天不可以碰到瑤兒。”
溫良不解:“為何?”
“因為瑤兒髒。”
“髒?”
“嗯。孫大娘說,女子來葵水是汙穢,有很多忌諱,若不注意,會給家主帶來災禍。瑤兒不想讓師父受災。”
宿瑤兒睫毛上還掛著眼淚,一個人站在那裏,委屈巴巴的說著這些,小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
溫良皺眉,並未理會這些,不僅碰到了她,還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麵前,讓她靠著自己,認真的糾正她:“瑤兒,你隨為師學了這麼多年的醫術,怎麼會相信這些荒唐之話,無稽之談。”
“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這些話,你聽聽便罷。什麼汙穢、忌諱,這些分明都是糟粕。日子是我們自己過,不用理會旁人說什麼。”
溫良向來柔和的眉眼之間,皺出了一個川字,言語還是那般和風細雨,但態度卻格外嚴肅。
宿瑤兒仰頭,靈動澄澈的眼睛愣愣的看著他,將他的這番話深深記在了心裏。
就算是禁忌,也無需理會旁人。
日子是他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