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寧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揉了揉眼眶,緩緩睜開了雙眼,她已經身處於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房間裏了。
屋內的鎏金香爐裏燃著異域的香料,舒緩凝神。
柔軟絲滑的皮草毛毯正蓋在她的身上,身下是極其鬆軟的床墊。
殷寧單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環顧了一圈四周,她認出了這裏是盛家主宅。
一覺醒來,她既沒看見司衍,也沒發現盛浮的影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
主宅,客廳。
傭人和侍從都被遣了出去,奢華的中式風格客廳內隻剩下司衍和盛浮兩個人。
盛浮優雅斯文地擺弄著茶盤裏的茶具,親自沏了一壺散發著醇厚香氣的茶水。
在兩個陶瓷圓杯中分別斟倒了三分之二的茶水後,盛浮緩緩放下了那精致的瓷壺。
他慵然抬眼,水晶般剔透的瞳仁對上司衍那深不可測的幽藍眼眸。
目光交彙之際,空氣中湧動的氣流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盛浮不動聲色地端起了麵前的瓷杯,白皙的手指摩挲著杯壁的同時,用一貫溫雅的嗓音開門見山地表示:
“司少爺,既然你親自過來了,那我不妨直說了。”
“你和寧寧,不合適。”
論家世,實力,地位,財力,外貌,司衍的確無可挑剔。在他未公布婚訊之前,是不少名媛千金們心儀的聯姻對象。
但是……也正因如此。
盛浮才更加感到不放心。
主要是,殷寧的經曆……實在是……
她和司衍之間隔著一道幾乎不可能打破的屏障。
縱然他們倆現在互相喜歡,宛若熱戀中的愛侶,可當這份新鮮感消退……
他們需要麵對的,就是現實了。
一想到這裏,盛浮就覺得無比愧疚,如果當年他能夠找到殷寧,把她帶回來,事情會不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聽到盛浮如此直白地勸退,司衍倒也沒有感到什麼意外。
他臉上的神情未有一分一毫的改變,音線依舊平淡無痕,慵懶磁性的嗓音像是許諾般鄭重。
“盛少,你是寧寧的表哥,也是她現在唯一認定的血親,我知道你是真心為她著想、考慮。但是……”
“我對她的心意和感情,絕非一時的衝動,也不是偶然地萌發。由始至終,我都抱著想要和她相守一生的想法和目的,希望能夠一直守護、陪伴她。”
盛浮沉下了所有的氣息,他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沉默不語,消化著司衍的話。
不久後,他又放下了手中的瓷杯,撚著腕間的珠串,沉聲低語:
“你對她的過去,了解多少?”
這一問,終於讓司衍那靜淡無痕的藍眸中泛起了一絲幽瀾。
說實話,他對殷寧過去的了解,基本上來自於收集到的情報。
他從未親耳聽過殷寧描述她的過去,不曾知道她的童年經曆了什麼,更別說在往生島的那段遭遇了。
“她所經曆過的一切,是普通人永遠無法想象到的。你能接受真正的她嗎?”
盛浮撚著佛珠的手逐漸收緊,他心緒已亂,再度端起了瓷杯,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心裏極其不是滋味。
“當她滿手鮮血,從修羅場般的死人堆裏走出來,又或者遍體鱗傷……”
還未等盛浮說完,司衍就打斷了他。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了。”
司衍再度與盛浮對視,如中世紀古董寶石般的藍眸裏斂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暗深意。
他微微傾身,一字一句,沉聲道:
“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盛浮沉默著將杯中最後一點茶水飲盡,低緩地開口:
“和外界流傳的一樣,十多年前,雪夜裏的一場車禍,帶走了寧寧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姑母,同時也奪去了寧寧的一雙腿。”
“寧寧她……親眼看著她的母親喪命於車禍中,親眼看著車體自燃,烈火將我的姑母吞噬殆盡。”
“不僅如此,我的姑父,也就是寧寧的親生父親,殷遠川,在姑母死後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就把養在外麵的小三薛紅蓮接了回去。”
“薛紅蓮進入殷家的那一天,還帶來了一對龍鳳胎,也就是殷雪顏和殷時軒姐弟。那時,我的爺爺和父親,才知道殷遠川的真麵目,但是已經晚了,盛家其實早就已經被殷遠川盯上了,他從一開始,就想要吞並盛家。”
“盛家覆滅了以後,寧寧在殷家度過的每一天,都像是生活在噩夢裏……”
聽到這裏,簾幕後的倩影無聲無息地停下了腳步,低低地嗬斥出一句——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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